至第四日早,宝玉忽睁开眼向贾母说道:野从今已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打发我走罢。”贾母听见这话,如同摘了心肝一般。赵嫩良在旁劝道:野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痛,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回去,也省他受些苦。只管舍不得他,这口气不断,他在那里,也受罪不安……”这些话没说完,被贾母照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野烂了舌头的混账老婆!怎么见得不中用了?你愿意他死了,有什么好处?你别作梦!他死了,我只合你们要命!都是你们素日调唆着,逼他念书写字,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就象个避猫鼠儿一样。者杯是你们这起小妇调唆的!这会子逼死了他,你们就随了心了!我饶那一个!”一面哭,一面骂。贾政在旁听见这些话,心里越发着急,忙喝退了赵姨娘,委宛劝解了一番。忽有人来回:“两口棺木都做齐了。”贾母闻之,如刀刺心,一发哭着大骂,问:野是谁叫做的棺材?‘快把做棺材的人拿来打死!”闹了个天翻地覆。忽听见空中隐隐有木鱼声,念了一句“南无解冤解结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不安,中邪祟逢凶险的,找我们医治。”贾母王夫人都听见了,便命人向街上找寻去。原来是一个癞和尚同一个跛道士。那和尚是怎的模样?但见:
鼻如悬胆两眉长,目似明星有宝光。
破衲芒鞋无住迹,腌更有一头疮。
那道人是嫩办?看他时:
一足高来一足低,浑身带水又拖泥曰相逢若问家何处,却在蓬莱弱水西。
贾政因命人请进来,问他二人:野在何山修道?”那僧笑道:野长官不消多话,因知府上人口欠安,特来医治的。”贾政道:野有两个人中了邪,不知有何仙方可治?”那道人笑道:野你家现有希世之宝,可治此病,何须问方!”贾政心中便动了,因道:野小儿生时虽带了一±块玉来,上面刻着‘能除凶邪,然亦未见灵效。”那僧道:野长官有所不知。那‘宝玉’原是灵的,只因为声色货利所迷,故此不灵了。今将此宝取出来,待我揺甬持诵,自然依旧灵了。”贾政便向宝玉项上取下那块玉来,递与他二人。那和尚擎在掌上,长叹一声道:野青埂峰下,别涞十三载矣!人世光阴迅速,尘缘未断,奈可奈可!可羡你当日那暇好处:
天不拘兮地不羁,心头无喜亦无悲。
只因锻炼通灵后,便向人间惹是非。
可惜今日这番经历呵:
粉溃脂痕污宝光,房拢日夜困鸳鸯。
沉酣一梦终须醒,冤债偿清好散场。”
念毕,又摩弄了一回,说了些疯话,递与贾政道:野此物已灵,不可亵渎,悬于卧室槛上,除自己亲人外,不可令阴人冲犯。三十三日之后,包管好了。”贾政忙命人让茶,那二人已经走了,只得依言而行。
凤姐宝玉果一日好似一日的,脏醒来,知道饿了,贾母王夫人才放心了。众姊妹都在外间听消息,黛玉先念了一声佛,宝钗笑而不言,惜春道:野宝姐姐笑什么?”宝钗道:野我笑如来佛比人还忙,又要度化众生,又要保佑人家病痛,都叫他速好,又要管人家的婚姻,叫他成就。你说可忙不忙?可好笑不好笑?”一时黛玉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你们都不是好人!再不跟着好人学,只跟着凤丫头学的贫嘴贱舌的。”一面说,一面掀帘子出去了。
欲知端详,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