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幼年时对叶初瑶起誓的场景,陆温文惨白的脸总算有了点点血色。
那是在八年前,一个炎炎夏日的午后。
他趁着奶娘没注意,偷偷地从房间里出来,跑到花园里看蚂蚁在树荫下搬食物回巢。因为太过认真,以至于叶淑瑶和叶美琳悄悄地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
为了吓唬他,一个在他耳边突然大叫,一个在背后伸手推了他一把。
他不仅被吓了一大跳,还因此脸朝地,摔了一个大跟头。
见他狼狈地趴在地上,叶淑瑶和叶美琳还嘲笑他道:“哼!真是没用!还妄想当我们的表哥?门都没有!”又指着他身上花花绿绿的衣服说道:“明明是个男孩子,却穿着我们女孩子的衣服,你是不是不男不女呀!”
尖锐的嘲笑声羞得他无地自容。
身上穿得花衣服上就好似有千万只虫子在撕咬他般,让他浑身不舒服。
在叶淑瑶和叶美琳鄙夷的眼神下,他气恼地要脱去身上的衣服。
这女孩子的衣服,他从襁褓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穿了,那是因为他尚在娘胎中的时候,险先没有保住,母亲费了好多的心力,才将他平安生产下来。
可出生没多久就病痛不断。
还没学会怎么吃饭,就已经开始吃药。
后来机缘巧合的得到一位云游和尚的指点,说他今世本应投生为女孩,阴差阳错的成了男孩,因不适应新身份的转换,才会如此多病多灾,只要把他当作女孩子来养几年,身上的病痛也就不药而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云游和尚所说,他本该是女孩。
在把他当作女孩来养没多久,果真没再生过病。
父母也就信了那云游和尚的话,从那时候起就一直把他当女孩来养,跟着母亲生活在后院里,平日鲜少出门,因为临近外祖母的寿辰,这才带他来金陵叶府为外祖母祝寿。
母亲嫁得远,回趟娘家很是难得。
在此之前,他也从未见过这些表妹们。
对于他明明是男孩子,却穿女孩子衣服的事,引来了不少人的探究和鄙夷。
平日里有大人在场的时候,还没有人明目张胆的羞辱他。
现下大人们不是在午觉,就是在忙碌着后日外祖母寿辰宴席的安排,他又是偷跑出来的,也就没有了大人们的庇护,叶淑瑶、叶美琳更可劲的欺凌他。
见他恼羞成怒地脱衣服,她们还拍手叫好,并指使着身边的丫鬟,不怀好意的说道:“你们没看见他在脱衣服吗?还不快去帮忙?”
叶淑瑶和叶美琳从小是娇惯着长大的。
身边伺候的也比旁人嚣张。
得了她们的令,丫鬟们也没有迟疑,真上前去扒他的衣服。
三五下的,他的裙子就被这些人给扯下了。
叶淑瑶、叶美琳还觉得不够,叫嚷着道:“把他的裤子也给脱了,让大家都来看看,这不男不女跟我们正常人有什么不同!”
自己脱衣服和被别人扒掉衣服是两个概念。
他忙要躲开,却被人按住了双脚,眼睁睁的看着裤头被她们给抓在手里,然后往下扯。
正当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的时候,表妹如上天派来解救他的仙女般,把他按倒在地,脱他裤子的丫鬟们给一把推开,并伸手拉他起来,还体贴的替他弹去身上的泥土。
叶淑瑶和叶美琳见了,当下就炸了,指着表妹就骂,还让丫鬟们去脱她的衣服。
表妹没有跟她们硬碰硬,拉着他就跑,然后躲了起来。
等到临近晚饭,大家都在找他们的时候才出来,可出来没多久,因为叶淑瑶、叶美琳的恶人先告状,表妹受了责罚,要被关在柴房里一个晚上。
他要为表妹辩解,表妹却拉住了他的袖口,还对他摇摇头,就这么领下了责罚。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藏了好吃的东西,悄悄地溜进了表妹被关的柴房,还问她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把真相说出来?被关柴房的明明应该是她们!”
“说出来又怎么样?我没有母亲可以护我,说与不说没有差别,说了或许比现在还惨。”
这话特别的心酸。
他当时想也没想的就说道:“我护你!”
怕表妹不相信,他还学着戏台上伶人演歃血为盟时候的样子,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把手抬起来,发誓道:“苍天为鉴,明月为证,我陆温文发誓,永生永世以护着表妹为己任!”
回想到此处,陆温文闭上了双眼,那掷地有声的誓言仿佛就发生在刚才。
这是他对表妹的承诺,他甘之如饴。
无论这条路有多么的难走,也要咬着牙走下去。
陆温文睁开眼,眼神里满是坚定,但他直起身子要回暂居的厢房时,胸口的疼痛让他移动不了半步,最后不由痛苦地弯下身子,额头上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他的脸庞滴在地上,很快积起了一小滩。
对此,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还说要护着表妹,现在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个男人说的对。
他的确是百无一用,没有跟他较量的资本。
在有资本之前,他得要好好保养好身体,不被病痛拖累,不然就真跟他说的那样,本事没见长,却生了一身的病。
陆温文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回去,立即让人在不惊动叶初瑶的情况之下,去山下请名医上皇觉寺,好好替他诊一诊脉象,该吃药的吃药,该保养的保养,身子坚实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