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中,马越说出袁术已死的结果,令原本融洽的气氛刹那间消失。
“三郎你可知道你杀了公路,本初绝不会善罢甘休……”曹操红了脸,显然是真动气了,指着马越说道:“你口口声声要停止州郡长官内耗,你要总摄朝政安定国家西征南征北征东征,你要让大汉征遍天下,可看看你自己又做了什么?”
曹操有些歇斯底里了,站起身来指着马越近乎破口大骂,怒喝道:“你都已经赢了为什么还要杀掉公路?你就这样明目张胆地与袁氏为敌,这天下能安了吗?”
“青琐门下,长水军二百儿郎战死,大汉郎官四百余死于非命。这个数字你知道吧?”马越没有理会恼怒的曹操,而是非常平静地叙述头脑中记下的数字,“司隶之乱,河南尹关云长斩南阳名将俞涉与马下,袁术退往孙坚所部,这也许是你知道的全部……但我知道,南阳子弟死八百余,凉州儿郎损九百。袁术占我京兆,汉军被一把火烧散,死伤不计其数……孟德兄你以为兴兵打仗是为了什么?战争是一种谋求的手段,化求不得为可得,但战争,是要死人的。”
“将军不死,军士死,永无休止的死。我不杀袁术,下一次他还是要兴兵与我作对,无论胜败,都是要死人的你知道吗?或许你在眼中,袁公路死了才叫死人,不然就只是胜败。”马越面容仍旧平静,但一双眼睛已经时刻盯在曹操脸上,他也有些激动了,说道:“但在我眼中,任何一个兵卒的死,都意味着这天下多了一对孤儿寡母,我无比地厌恶战争,因此才要打垮所有敌人,而这次斩杀袁公路让我明白,战争是几个人的事情,却要以他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听到孤儿寡母四个字,刘备的眼睛亮了起来,看向马越的眼神有了一丝不同的意味。尽管他的父亲并非死于战乱,但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我杀袁公路,便可救下将来被他征募的军士。”马越带着些许狠意说道:“所以,我会杀死每一个敌人,兵丁可降,主帅不必降!”
曹操有些惊惧地看着马越,他明显地感受到马越的思想变化。曾几何时他独入皇宫,那时的马越足够大度,与袁绍等人争权夺利时胸怀多么宽广,即便到了那种程度,袁绍等人纷纷欲杀之而后快时马越仍旧兀自不打算杀他们。
现在想来,是袁氏两位公子把马越逼的太急了……尽管曹操不愿承认,但他心底仍旧有四个字对于袁术的死呼之欲出。
咎由自取。
曹操偃旗息鼓了,呆呆地坐在蒲团上两手撑着几案,用力揉了一把脸问道:“三郎,你杀了公路,要我入洛阳如何面对本初?”
“兄长不必操心如何面对袁绍,人是我杀的,跟你没有关系。”马越摆手说道:“至于袁大将军,看他该怎么收场吧……为了把我围死在渭南城里,指使黑山军强攻城池七日,战死两万余黑山军,张牛角死后扣下尸首,导致黑山军造反围攻洛阳。我猜以袁本初的聪明才智,他不会再赖在洛阳不走了……如果他识进退,我不会杀他。”
听到马越保证不杀袁绍,曹操的心这才放下,说到底他与袁公路的关系并没有本初近,二人一直都是私交甚好的故友,若马越与袁绍在洛阳再起争斗,他真不知道麾下这支兵马该帮谁才好。
其实领兵出兖州的路上曹操就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在脑海中他曾想过,自己很可能是要帮袁绍的。毕竟,天下这么大,应当容得下一个马越与一个袁绍。而马越的兵马又强过袁绍太多,他一定会帮势弱的那一个,才能让双方实力平衡,才有谈一谈的机会。
但是现在,他心里不是那么肯定了……因为很明显,即便加上自己的兵马,也未必能打得过马越。
面对马越这样倔强的人,万万不能站在他的对立面,只能在身旁循循善诱,才有可能改变他的想法。
“对了……三郎啊,颜良还在我营中呢!”曹操这会儿已经明白本初之战的全部缘由,将自己所得到的信息与马越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东西在脑海中汇总,曹操惊觉本初会战的一切糟糕在战事开始便已经出现倪端,到袁绍派出颜良追逐黑山溃军时已经无法挽回了。
袁本初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将自己推入无尽深渊的。
到头来都不是马越打败了袁绍,而是袁绍自己打败了自己。
“颜良怎么跑到你军中了?”马越也是大为惊讶,接着想到如果颜良回到洛阳很可能成为此次黑山军反汉的替罪羔羊,让袁绍得到一条生路……这与马越的利益相左,于是对曹操问道:“孟德兄以为,颜良武艺军略如何?”
曹操愣了一下,不知马越为何要这么问,旋即说道:“颜将军论武艺我兖州军中无出其右者,军略亦为良将。三郎怎么这样问?”
“颜良此次犯下滔天大错,致使本初兵败,黑山军反汉。回到洛阳怕是死罪难逃。”马越伸手在几案上弹弄,一面思虑如何说辞才好叫曹操接受,一面说道:“即便我等不提,本初兄也不会饶恕他,不如孟德兄你助他暂且藏匿起来,谁也不知道颜良在哪里,说不得是死于乱军之中。这样一来,颜良的性命便保下来了。到后面,使其戴罪立功为大汉征战,如何?”
“这……不合适吧。”曹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颜良既犯下大罪,自当交于朝廷秉公处理,是死是活都要有个说法,怎能由曹某擅自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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