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拙的心倏地揪紧了起来。
顾夫人揽着披肩,长裙拖过地上没有清扫干净的地毯,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怎么才来?”
这场景让若拙觉得很奇怪,因为顾夫人这句话是冲着顾钦辞说的。
怎么说也该是质问她迟到和挂电话的事,她就算是想发火,也和顾钦辞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才对。
若拙抿了下唇,想道个歉,顾钦辞却在她开口之前先说话了,嗓音低醇而富有磁性:“妈,公司那边的事一直没处理好,让您等久了。”
褐瞳里扬起又一层迷雾,若拙隐约在层层迷障里找到了零星的光亮,却转瞬即逝,快得她根本来不及捕捉。
只听顾夫人拉起她的手说:“钦辞这孩子从小就是责任心太重,他绝对不是不把结婚当大事,也不是想委屈你,应该是公司那边实在脱不开身。”
若拙垂眸看着顾夫人亲切地握着她的手掌,她的手虽然常年保养,仍然抵不过岁月的力量,手心的纹路深刻而沧桑。她看不到顾夫人的手心,光是用手背就能感知到。那力道像她的母亲般,宽容而慈爱。
这温柔让她的心仿佛泡进了温润的泉水里。
然而她没有沉醉太久,就发现了更不对劲的事,“阿姨,我……”
“阿姨?”顾夫人柳眉一竖。
“妈!”若拙慌忙改口,又赶紧把她要说的话说完,“二爷怎么会委屈我呢?”
顾夫人撇嘴,瞪了顾钦辞一眼,又拍了拍若拙的手,“你就别替他说话了。这混小子,这么重要的日子口上还安排工作,回去我就好好说说他。( $>>>)好在他还知道心疼人,说你这两天身体不合适,司机先送你一个人到这来他不放心,非要亲自开车带你过来。”
什么?
若拙皱了皱眉,突然明白了这不对劲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夫人以为他们两个人的姗姗来迟,是因为顾钦辞的工作关系?
他到底是怎么跟他妈妈解释的?
若拙抬眼,眸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颔上,那是他一贯淡然而倨傲的弧度。他的一双黑眸如玉石般镶嵌在高高挺起的眉骨之下,里面攒动着真挚的愧疚,“这次是我的疏忽,下次不会了。”
若拙一怔,看着他如此低姿态的表达着歉意,给人感觉好像真的是他耽误了时间、一切都是他的错一样。
可明明,事情不是这样的。
“自己回家跟你老婆道歉去吧,只要我们若拙不觉得委屈就行了。”顾夫人眉开眼笑地抚了抚若拙的头发,蓦地脸色又一沉,“对了,钦辞说你身体不舒服,怎么回事?今天eic说你还请假休息的时候我还纳闷呢,结果一问钦辞才知道你病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早说?”
若拙的心似被什么撞了一下。
原来是eic对顾夫人说她今天休息的。
而她在来时的路上还对顾钦辞发脾气说,你为什么明知道我今天有事,还告诉阿姨我休假?
那时他的眼眸里的光亮一直在下沉,沉到了漆黑、深不见底的渊谷里,可他却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有解释。
她就这样错怪了他一路,自以为不需要为没有许下的承诺负责,却没想过顾钦辞在一旁帮她背下了所有的黑锅,还被她错怪的心情。
这些事不是她的责任,难道就是他的义务吗?
“若拙?”顾夫人看她一直望着顾钦辞发呆,不由得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
若拙回过神来,唇角抹开浅笑,“没事,妈,我在想我上辈子积了多大福气,才能给您当儿媳妇。”
顾夫人一听这话,欢喜得不得了,意有所指地调侃道:“那可不是?我两个儿子里就只有这一个成器的,让你捡便宜咯!”
她说完,还暗示性地朝顾钦辞挑高了眉毛,若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巧见到顾钦辞英俊的容颜上划过一丝红晕,快得好像是她的错觉,一眨眼就没了。
他居然也会害羞?
若拙震惊的心情无以言表,转瞬他的神情却又沉静了下来,疏淡中似乎凝集了些许她读不懂的沉重。
他回望着顾夫人,用平静而内敛的表情将他内心的波澜不兴铺展在所有人的眼前,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睛,却阒暗深沉。
顾钦辞明白了母亲给他的暗示,而他的无动于衷,却让顾夫人忍不住轻轻叹息。
若拙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钦辞,你都要结婚了,这种喜事当然是要全家在一起才热闹。你大哥他在国外都有五年了,也该……”顾夫人说到一半就止住了话音,眼里浓浓的伤感几乎掩饰不住。
竟是和顾钦辞的大哥有关!
若拙早就听说顾钦辞的大哥身居远洋已久,而且是以商业犯的名义,被顾钦辞亲手送进监狱的。
顾二爷会做出这样大义灭亲的举动并不奇怪,可是当若拙越发了解他的时候,她就越发地心疼这个男人。
因为,他是世界上最有情有义的人。
他也许会坚定不移地把血脉挚亲送入监牢,但他内心承受的痛苦却比谁都深、都重,甚至一辈子都难以解脱。
若拙用另一只手握上了顾钦辞有点冰凉的手掌,他似乎感受到了她那边的温度逐渐传递过来,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笑着说:“妈,钦辞,你们先聊,我去那边看看舞台布景。”
这种时候若拙更愿意把时间交给他们自家人,再怎么说,她也是嫁过来的外人。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