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谭思凡能把生死之事用这么稀疏平常的口吻讲出来,好像他就确定,自己一定能赢一样。
这里毕竟是谭思凡的地盘,他想要出千作假,再容易不过。
若拙心里越发不安,而谭思凡却率先将一枚子弹放入了左轮手枪的六个轮盘中的其中一格里。
金属触碰金属,发出脆亮的响声,声声敲在她的心间。
若拙如果能出声,她一定会对顾钦辞说,我们走吧,我不要报仇了,别去冒险……
屋里的气氛格外沉郁,诡厉的杀机包裹着整间vip厢。厢里的灯光不知何时换作了血一般的猩红,衬得一旁的珀尔修斯像更加恐怖骇人。他手中提着美杜莎的头颅,越看越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樊霜笑望着若拙,眼里有一丝鄙夷,“谭总,少夫人好像很害怕呢。”
若拙左手握住颤抖的右手,只想狠狠扇这个女人一嘴巴。
谭思凡被二人的互动逗得哈哈大笑:“二嫂是玉叶金柯的千金大小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说着,他用手一拨转轮,将手枪交还给作为荷官的樊霜。
为了保证赌局的公正,樊霜又转了轮盘三四次,才将转轮与手枪闭合。
游戏,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开始了……
“二哥,既然今天我做庄,那么我先开枪为敬。”谭思凡从樊霜手里接过手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笑得云淡风轻。
话音刚落,他扣响了扳机。
“等等。”
冷清的嗓音在须臾间横插进来。
若拙憋了好半天的一口气被顾钦辞毫无征兆的打断吓得呛了出来。
谭思凡倒是从善如流地将举着枪的手放了下来,笑看着顾钦辞,好似早料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断,一直在等待一样,“二哥,有什么问题?”
若拙又对他的城府多了一些见识。 这个世界上,能料到顾钦辞下一步要做什么的人,几乎不存在,至少她在此之前一个都没见过。
“这把枪,我想我有检查一下的资格。”顾钦辞的黑眸漠然睨着谭思凡手中的左轮手枪,每个字吐出来的时候,薄唇都会轻轻动一下。
“当然。”谭思凡笑了,他将手枪双手奉上,其间若拙一直警惕地盯着他的手,生怕他把枪口对准顾钦辞的时候直接扣下扳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但谭思凡这个人,不是个君子,他不能给人任何安全感,也完全不值得别人信赖。
事实证明,这一次是若拙多虑了,他在整个交接过程中始终表现的很老实,以枪口对着自己,把握柄的方向冲着顾钦辞。
顾钦辞的反应也很平静,他接过左轮手枪,握在手中,先是掂了掂,而后又仔细地将枪身、枪口里外观察了一番。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轮盘的边缘处,那双静水无波的眸子颜色突然变深了些。
若拙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认真观察的动作和表情,顾钦辞到底在看什么?
谭思凡双手交叠背在脑后,靠着墙,像没长骨头一样。他笑嘻嘻地说:“顾二哥,你放心,我还能在左轮手枪上做什么手脚?”
若拙勾唇冷笑,这个谭思凡,谁知道他长了几个心眼?
“说的也对。”顾钦辞淡淡应了一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轮盘,但他的注意力好像并不在枪上,而是抬起头盯着面前的男人,“那就我先开始,怎么样?”
谭思凡一怔,随即笑道:“悉听尊便。”
顾钦辞也笑了,“玩笑话而已。”说着,他又将手枪递了回去。
若拙隐约明白顾钦辞此举的试探之意,他应该也是怀疑谭思凡在开枪顺序上做了先入为主的安排,所以故意问他能不能调换顺序。如果他不心虚,自然就会答应。
但是……
以谭思凡的心机而言,万一他也发现了这其中的试探,而故意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怎么办?
思考间,对面的男人已经从顾钦辞手里重新接过手枪,缓缓举高,对上了自己的头颅。
若拙觉得有点心慌,尽管第一弹就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
“咔——”
击锤击中了空空如也的弹匣,发出了不大却清脆的声响。
是安全的。
若拙微微拧了眉,因为她清楚地看到,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谭思凡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连僵都没僵硬一下。
就像他真的早就确定,这一发必然是空弹一样。
谭思凡含笑将枪扔给一旁的樊霜,眼神却没有从顾钦辞身上移开,“旗开得胜,看来我的运气也没那么差。”
作为荷官,樊霜必须每一发子弹过后都确定一遍手枪的状态。她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会儿,朝赌桌的另一侧走了过来。
若拙只看到视野里荡入一抹优雅又火热的大红色,抬头,身影妙曼、风姿绰约的樊霜就站在了顾钦辞的身边。
她的红唇如火,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像极了毁容前的若拙。只是她比若拙大胆多了,几乎贴在了顾钦辞身上,若隐若现的事业线,只要男人有心,低头就能看见。
若拙坐在轮椅上,气得心里升起一团青烟,从脑袋顶上冒了出去。
顾钦辞接枪时冷不丁地问一句:“你从哪找来的女人?”
他没有看谭思凡,在场的人却都知道他在和谭思凡说话。
对方笑了一声,很快回答:“她从小就在赌场里工作,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怎么样,二哥,身材不错吧?”
樊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