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仙侠修真>>第61章

忽然间,他们家族的故事水晶球般清晰地显现在她面前,这些故事她从孩子时起就不知听过多少遍了,听得都有些腻了,颇不耐烦,却又似懂非懂。杰拉尔德是白手起家创建了塔拉庄园的曰埃伦是克服了神秘的精神创痛才振作起来的;外公罗比亚尔是拿破仑帝位倾覆后的幸存者,在佐治亚的海边沃土上重振了家业;外婆的父亲普柳多姆曾在海地茂密的丛林中建立过一个袖珍王国,却把它丢了,后来又在萨凡纳赢得了人们的尊敬。斯佳丽家族中有些人曾参加过爱尔兰义勇军为自由爱尔兰而战,结果竟被绞死了。奥哈拉家族中也有人为扞卫属于他们的权利而战斗着,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死在博恩河畔。

这些人无不经历过如雷轰顶的不幸,却都没有被轰倒。帝国的覆灭、造反奴隶手中的大刀、战争、叛乱、放逐、抄家一都没有压垮他们。厄运也许曾断其头,但却从未夺其志。他们不流泪,他们顽强奋斗。他们死时或精疲力竭,或弹尽粮绝,但决不屈服。所有祖先的幽灵似乎都在月光如水的房间里悄然游荡,他们的血在斯佳丽的静脉中流动。见到他们,斯佳丽并不吃惊,这些血亲虽曾遭到命运最残酷的打击,但他们却能牵住命运的鼻子。塔拉庄园是她的命运,她的战场就在这里,她必须战斗而且获胜。

她迷迷糊糊地翻过身去,一片缓缓移动的黑暗将她的意识笼罩住。他们是否真的在悄悄地给她以无言的鼓励?抑或这是她梦中的情景?

“你们在那里也罢,不在那里也罢,”她在睡梦的门槛上喃喃自语,“祝你们晚安,并且一谢谢你们。”

第二天早晨,由于头天走了很多的路又在车上颠簸了那么久,斯佳丽浑身僵直酸麻,稍一动弹便疼得要命。她的脸被晒成了深红色,起了好多泡的手掌也跟针扎似的。舌头上覆着厚厚一层苔,喉咙里干得像是让火焰给烤焦了似的,无论多少水也解不了渴。她脑袋肿胀,甚至转动一下眼珠子都直皱眉头。跟怀孕初期十分相似的反胃感觉,让她一看到早餐桌上热气腾腾的红薯就想吐,连它的气味也受不了。照理,杰拉尔德满可以告诉她,昨晚她是第一次喝醉,所以现在这么难受是很自然的,但杰拉尔德什么也没注意到。他坐在餐桌的首席,巳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双褪了色的眼睛呆呆地望着门口,脑袋略略歪斜,仿佛在听埃伦衣裙的窸窣声,在闻香囊中美人樱的香气。

斯佳丽坐下之后,杰拉尔德喃喃地说:“等一会儿奥哈拉太太吧。她有事耽搁了。”

斯佳丽怀疑自己的耳朵也出了毛病,强忍头痛抬眼向父亲那边望去,却碰到了站在杰拉尔德椅子背后的黑妈妈央求的目光。斯佳丽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只手按在自己脖子上,透过早晨的阳光仔细俯视着父亲。杰拉尔德抬头毫无表情地看着女儿,斯佳丽见他双手发颤,脑袋也在微微晃抖。

在此之前,斯佳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实际上对杰拉尔德寄予厚望,希望杰拉尔德来坐镇指挥,告诉她该做什么,可现在……天哪,他昨晚看上去几乎还是好好儿的。虽然看不见了平时那种爱说大话和精力充沛的样子,但他至少还做了一番相当连贯的叙述,可现在……现在他甚至忘了埃伦巳经不在了。北方佬的到来和埃伦之死,这双重打击使他的神经出了毛病。斯佳丽正要开口,只见黑妈妈拼命摇着头并且撩起围裙来擦她通红的双眼。

“哦,难道爸的神经错乱了?”斯佳丽心想。她的头本来就一阵阵拉着痛,这新增加的烦恼简直要把她的脑袋炸裂了。“不,不。他只是让这一切给震蒙了。他大概只是身体不好。过些时会恢复的。他必须恢复。倘若恢复不了,叫我怎么办呢?……这事我现在不去想。现在我不愿想他或母亲的事,也不愿想那些可怕事情中的任何一件时还受不了。有许许多多别的事情需要我考虑,在这些事情上花工夫也许还有点儿用,我又何必去想那些巳经无能为力的事情呢!”

她什么也没吃就离开了餐室,来到后门廊上,发现波克光着脚,穿着他最体面的破烂衣服,坐在台阶上剥花生。斯佳丽脑袋里像有捶子在砸,炽烈的阳光直剌眼睛。单是保持身体不东倒西歪就得咬紧牙关,于是她尽可能把话说得简短,干脆撇开母亲一贯教导她的对黑人应当讲究的一般礼貌。

她开始粗声大气地提问,坚决地发号施令,波克莫名其妙地扬起两道眉毛。埃伦小姐跟任何人说话都从来不用这种口气,即使当场逮住他们偷小鸡或西瓜的时候也不。斯佳丽又一次问了棉田、菜园和牲畜的状况,她的绿眼睛透出严峻的寒光,这是波克以前在她眼睛里从没看到过的。

“是的,小姐,那匹马死了,就躺在我拴它的地方,鼻子伸在被它打翻的水桶里。不,小姐,那头母牛没死。你不知道吗?昨夜它下了一头崽。怪不得它叫个不停。”

“你的普莉西将来一定是个呱呱叫的接生婆,”斯佳丽刻薄地说,“她说那牛叫是因为它需要挤奶。”

“斯佳丽小姐,普莉西没有学过给牛接生,”波克颇有分寸地说,“反正上帝赐的我不挑,因为这崽子能长成头好母牛,小姐们就会有好多黄油牛奶,据那位北方佬大夫说,她们非常需要这些东西。”

“好了,接下去。还有留下来的牲畜吗?”

“没有,小姐。只有一头老母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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