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太太。不过,我一我想巴特勒船长也是干得顶呱呱的。”贝尔说,声音里带着腼腆的骄傲。
“啊,他真是了不起!”玫兰妮热切地嚷着,“北方佬不得不相信他的证词。他把整个事儿处理得那么巧妙。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他一还有你一才好!你们真是人好,心眼儿也好!”
“非常感谢你,韦尔克斯太太。我很高兴能干这件事情。我一我希望,我是说在我说韦尔克斯先生经常到我那儿去的时候,没把你给窘住。他从来就没有,你知道一”
“是,我知道。不,我一点也不窘。我只是感激你。”
“我敢肯定,别的太太们是不会感激我的,”贝尔突然恶狠狠地说,“我敢肯定她们也不会感激巴特勒船长的。我敢肯定,她们只会更恨他了。我敢肯定你是惟一向我表示谢意的太太。我敢肯定她们在街上看到我,甚至不会朝我的眼睛看。但我不在乎。她们的丈夫就是都被绞死,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我的确关心韦尔克斯先生。你看,我忘不了战争期间你待我有多好,把我捐的钱送到了医院。城里没有哪个太太小姐像你待我那么好,我决不会忘记别人的恩情。我想到了要是韦尔克斯先生被绞死的话,你就会成寡妇,还有一个孩子,而一他是个好孩子,我说的是你的孩子,韦尔克斯太太。我也有个孩子,所以我-”
“啊,你也有孩子?他在——嗯——”
“啊,不,太太!他没在亚特兰大。他从来没到这里来过。他在上学。在他还很小的时候,我就跟他分开了。我一哦,不管怎么说,巴特勒船长让我为那些男人撒谎的时候,我就问他那些人是谁,一听到其中有韦尔克斯先生,我就不再犹豫了。我对我那些姑娘们说:‘要是你们不特别地说明整个晚上你们都跟韦尔克斯先生在一起的话,我就要揍得你们死去活来。’”
“啊!”玫兰妮说,当她听到贝尔随口说出她的“姑娘”,越发窘了,“啊,那是一嗯一你心眼儿真好,也是一她们心眼儿好。”
“替你做点什么是应该的,”贝尔充满热情地说,“若是为别人,不管是谁,我才不干哩。要是只有肯尼迪太太丈夫一个人,无论巴特勒船长怎么说,我是一根手指头也不会动的。”
“为什么呢?”
“是这样的,韦尔克斯太太,干我们这一行的人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哩。许多名门太太小姐要是知道我们对她们的事情知道得那么多的话,她们会感到奇怪和震惊的。她的行为太不好了,韦尔克斯太太。她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和那个好小伙韦尔伯恩,简直就是她亲手开枪把他们打死的。她是这场乱子的罪魁祸首,她独自神气活现地在亚特兰大来来往往,惹得黑鬼和穷白人干坏事。哦,连我的姑娘们也没人一”
“你千万不能说我嫂子的坏话。”玫兰妮的语气变得强硬而冰冷了。
贝尔热切地把一只手放在玫兰妮的胳膊上以安慰她,接着又赶快缩了回去。
“请别对我冷淡,韦尔克斯太太。你刚才待我是那么亲切友好,我受不了冷淡了。我忘了你是多么喜欢她。我对刚才说过的话感到抱歉,也为肯尼迪先生的去世感到遗憾。他是个好人。我以前常向他买一些我需要的东西,他总是待我很客气。可肯尼迪太太一嗯,她跟你不是一路人,韦尔克斯太太。她是个非常冷酷的女人,所以我那么想也是实在没办法……他们什么时候埋葬肯尼迪先生?”
“明天早晨。但是你对肯尼迪太太的看法不正确。唉,现在,她巳悲痛得支撑不住了。”
“也许是这样的,”贝尔带着明显不信任的表情说,“好了,我得走了。要是我待得太长了,只怕有人也许会认出这辆马车,那对你就不好了。我说,韦尔克斯太太,要是你在街上看到我,你一你用不着和我说话。这我是懂的。”
“我将因跟你说话而感到骄傲。因欠你的情而感到骄傲。我希望一我希望我们能再见面。”
“不,”贝尔说,“那不妥当。再见。”
斯佳丽坐在卧室里,一边在黑妈妈送来的一托盘晚餐里挑挑拣拣地吃着,一边倾听着外面黑夜里呼啸的狂风。房子里死一般寂静,比几个小时前弗兰克的尸体停在客厅里的时候更静。那会儿,还有踮着脚走动的声音、压低嗓门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的敲前门的声音、邻居们急匆匆地来吊唁的声音,还有从琼斯博罗赶来参加葬礼的弗兰克的妹妹偶尔发出的哽咽声。
然而,现在房子笼罩在一片寂静中。虽然她的房门是开着的,但她听不见楼下有一点儿声音。自从弗兰克的尸体运回家后,韦德和埃拉就一直待在玫兰妮家。她惦记着那个男孩的脚步声和埃拉的笑声。厨房里静静的,没有彼得、黑妈妈和厨娘争吵的声音传上楼来。在楼下藏书室里的佩蒂姑妈,为了不打搅斯佳丽的悲伤,也不摇晃她那张吱吱嘎嘎的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