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转过身,幽深的眸子坦然地望着秋蕊:“秋蕊,我比你更清楚这些事的后果。我有我的决定,你若是不喜欢不赞同,就去城主那里告发我。”
“您说这话真是折煞我了。”秋蕊摇头,她与凌烟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若告发了凌烟,自己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秋蕊只是担心你啊。”
凌烟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放下毛巾,双手握住秋蕊的手:“我知道秋蕊向来把我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子。当时你明明有机会可以获得自由,却偏偏选择和我留在这高墙深院之中……你对我情深意重,我比谁都清楚。可是这人我们已经救了,到这份儿上,总不能不管吧。”
秋蕊无奈地叹气,神色复杂:“救人确是好事一桩,只是我不愿让这来历不明的刺客给小姐惹上麻烦。”
凌烟看着昏睡中的沈霜照,不禁露出笑容:“你看她,还只是个孩子。哪里会是什么刺客。你若不放心,待她好得差不多了我便让她离开。”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人昏迷前望着自己的眼神,凌烟到现在还记得。能拥有那么凛然纯粹的眼神的人,不会是什么万恶的刺客。
见她是铁了心,秋蕊也不再自找没趣。算了,无论如何,她这辈子都打定主意与凌烟共患难同生死。
时间过得飞快,距离沈霜照入殿偷取长命锁已经过了两日。期间,全城守卫戒严,中秋的热烈气氛都被迫减了几分。全城的百姓都在私底下讨论丹阳殿进了刺客的事,甚至有人认为这是水澜城派来的刺杀赵越瑶的。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沈霜照昏昏沉沉地从梦中醒来,一睁开眼,目及的便是陌生的情景,鼻尖还闻到了沉香的味道。她的头仍晕乎乎的,她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努力支起上身,闭着眼捏住鼻梁骨揉了揉。头痛有了片刻的缓解,沈霜照开始打量起这陌生的地儿。
蓦地,耳边传来了琴声。沈霜照下了床,循着琴声走去,她的视线在周围来来回回打转,最终停留在那个身着白衣的倩影上。
凌烟并未察觉到身后的人,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愁绪与琴声里。
沈霜照就那样安静地站立在凌烟身后的不远处,她年龄不大,青涩的脸庞甚至还有些稚嫩,能从琴声中体会到的情感思绪也很有限。但是她也能听出当中的忧伤苦闷,她并不厌弃这种情绪。或者说,在某种心境上,她与凌烟倒有几分相似。
秋蕊端了热茶进来,刚转身把门关上就被眼前的光景吓得尖叫起来,手上端着的热茶应声落地。正是这一声尖叫,将失神的凌烟与沈霜照都找回了思绪。凌烟手下没掌握好劲儿,弦断了,发出沉闷的崩裂声。沈霜照散着墨黑的长发,与泛白的病容形成对比,衬出几丝病态的美丽。
一人转身,一人抬头,两道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便交汇在一起。一个是温柔如水的女子,一个是安静淡漠的少女,这样的相遇或许在一开始就注定了她们日后的纠葛。
凌烟温软如玉的笑容撞进沈霜照的黑眸里,让她不由地又回想起那夜的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睛,还有那阵温柔的清香。这一切都使得沈霜照难以招架,她定定地看着凌烟,以至于忘了自己还深处险境。
“凌小姐?”院子里的侍卫听见凌烟房里传来叫声与瓷器打碎的声音,急忙赶到了门外。
沈霜照意识到自己还被困在青城内城,她下意识地将凌烟护在身后,警觉地望着门。
凌烟一怔,她倒是没想到这孩子会来保护自己,心下温暖起来,她对门外的侍卫说:“无碍,是秋蕊。她脚下被绊了一下,打碎了茶壶茶杯。”
“凌小姐……”侍卫仍有些不放心,只是女儿家的闺房他又不能擅自闯入,何况这凌烟还是城主宠爱之人。
凌烟朝秋蕊使了个眼色,秋蕊反应过来:“小姐,是秋蕊鲁莽,我这就去拿扫帚将这里清理干净。”说着,她转身出了门,恰好与侍卫打了个照面。
侍卫见秋蕊的确是安然无恙地出来了,身上的以前被茶水沾湿,立刻消了大半怀疑,双手握着剑拱了拱手:“凌小姐,是属下打扰了。”
“退下吧。”凌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