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南芸面露难色:“这次我也问不出来,伺候在她身边的丫头都说不知道。只说前些日子浩霆从绥江回来以后,突然发作了一通,还砸了东西,就再不回官邸了。”
“生分了?”
魏南芸苦笑道:“要是生分了倒还好。有些事夫人不问,我也不能不说了。一来,这女孩子在官邸里已经大半年了,不妻不妾,难免惹人猜疑。二来,我瞧着她小小年纪,却是个有主意的。”
虞夫人捋着手里的淡竹叶,面色一沉,魏南芸已接着说道:“这些日子浩霆不回来,她倒没事儿人似的,前两天约了一个女同学去栌峰看红叶。浩霆人没去,却吩咐枫桥那边一番准备,还特意打电话回官邸,叫厨房做了她爱吃的点心送过去。枫桥的下人说,老四晚上过去看她,知道她睡了,连叫都不敢叫,大半夜的自己又回了陆军部。这样百般地赔着小心,我听着都心疼。”
虞夫人听着她的话,瞧着那然中夹杂着恸意,幽幽道:“他也到了这个地步……”
魏南芸看了看虞夫人的脸色,品了品这句话,却摸不出头绪,停了一阵,才道:“您看,是不是叫庭萱回来?”
虞夫人收敛了方才的目光,缓缓摇头道:“他们俩毕竟还没有正式订婚,照你说的这个情形,现在叫庭萱回来,万一浩霆一时任性,不分轻重,岂不伤了她的心?”
魏南芸听了,点头道:“夫人思虑得比我周到,那——眼下就由着那女孩子这样拿捏老四?”
虞夫人沉吟道:“我再想一想。”
邵朗逸一回到江宁就知道虞浩霆这里出了状况。唯一清楚事情首尾的杨云枫突然被派到了绥江前线,郭茂兰和卫朔不明所以,谁都不好开口相劝,只把邵朗逸当成了救星。
“你和婉凝怎么了?”
虞浩霆懒懒道:“没什么。”
邵朗逸呷了口咖啡,微微一笑:“没什么你把人家一个人晾在官邸里?”
虞浩霆低低“哼”了一声:“我不也是一个人?”
邵朗逸听他语气中全是气恼,不觉好笑:“那怎么一样?你就算是生气,也总要为她想一想。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你,你把她一个人丢在那儿,叫她如何自处呢?”
虞浩霆看了他一眼,薄唇一抿:“我说了我要娶她的。”
邵朗逸想不到他这一回竟是前所未见的幼稚,将手中的咖啡往托盘里轻轻一放,叹道:“妾身未分明,何以拜姑嫜?这你都不懂吗?”
他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虞浩霆,“我听他们说你都发作了快一个月了,居然到现在还僵着。 你也是经惯了风花雪月的,怎么以前哄女孩子的手段倒都忘了?”
虞浩霆抓起手边的笔朝他丢过去,邵朗逸一笑避开了,却见虞浩霆蹙着眉头道:“我就是想让她……”话说了一半,生生顿住。
邵朗逸站起身,将掉在沙发上的笔撂还到他桌上,缓缓道:“她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还想让她怎么样?”
虞浩霆没有答话,望着窗外的潺潺秋雨,沉默了一阵,忽然说:“晚上你要是不陪那位康小姐,跟我一起吃饭吧。”语气倒松散了许多。
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他还想怎么样呢?
他不过是想,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而已;他不过是想,让她能真的喜欢他而已。
怎么这么难呢?
他几乎也以为她和他真的已是良时燕婉,琴瑟在御了,却原来仍是空的。
他又想着邵朗逸的话,“妾身未分明”,她是为了这个吗?那她尽可以告诉他,他说了要娶她的,可她不肯。
她在意什么?她在意他吗?他想起那天在芙蓉巷,他受了伤,她戚然的神色叫他高兴了好些日子。
她总归是有些在意他的吧?
“你把她一个人丢在那儿,叫她如何自处呢?”
无论如何,邵朗逸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上一回,她那样害怕,也不敢叫人来找他。他还记得她偎在他怀里,低低地说:“我想,你大约不会再见我了。”听得他的心都抽起来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应该丢下她一个人的。
顾婉凝这些天除了和欧阳怡去过一趟栌峰,就在官邸里闭门不出,只是今日答应了给书局交稿子,才跟侍从室打了招呼出门。因为她一个月里总要去书局两趟,且坚持不要人跟着,侍从室也习惯了,照例安排了一辆车子送她。
杨云枫去了绥江,跟他一起走的还有蔡廷初。原来,蔡廷初是第五军军长蔡正琰的儿子,只是他从入读军校起就刻意隐瞒了这层关系,只为和别人一般打拼。他毕业时成绩均是优等,被选到陆军部不久就被挑进了侍从室,只除了虞浩霆和侍从室主任,官邸里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世罢了。
杨云枫一走,侍从室新选上来接班的随从参谋叫谢致轩,却并不是虞浩霆眼前熟惯的人,倒是从参谋部另调过来的。郭茂兰想着他到底是新接手,且一上来就碰上虞浩霆和顾婉凝的事,便叫他在官邸看着顾婉凝,婉凝今日出门,就是他带人跟着。
谢致轩在官邸这些日子,觉得顾婉凝虽然身份有些尴尬,但却极好相与,她平时并没有什么事要劳动到他们,如今虞浩霆不在官邸,她就愈发沉静起来。
一路上细雨绵绵,顾婉凝默默想着心事,一言不发。到了日新书局,谢致轩撑了伞送她进去,顾婉凝去楼上的办公室,他便自己在楼下看书。过了一会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