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双拳,百草硬硬地说。
“你说什么?”
秀达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晓萤也微微侧头吃惊地看了眼百草。
“我说,我没有偷袭她,我当时……”她吸一口气,接着说,“……我当时体力消耗得根本已经看不清楚她的状态,我不知道她是在分神,所以我不是偷袭。”
秀达瞪大眼睛,怒极反笑,冷声说:
“戚百草,人家都说什么样的师父带出什么样的弟子,我原本还觉得也不一定,可是,你跟你师父真是一模一样!只要能赢就行是不是?无论采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无论有多么丢脸,只要能赢就可以了吗?!”
“轰”的一声!
胸口就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热血涌到她的喉咙,她怒目逼视着秀达,说:
“你——”
“秀达!”
不知什么时候秀琴又折了回来,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因为被提及师父而浑身僵硬起来的百草,径直将盛怒中的秀达拖出练功厅外,冷冷地说:
“快走,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太阳在傍晚的彩霞中渐渐落下。
比赛了一整天的练功厅空荡荡地只剩下百草一个人,晓萤起初还陪着她擦垫子,但是没过多久就被两个小弟子硬是喊出去。将练功厅完全打扫收拾干净,天色已黑,百草把一扇扇纸门拉好关上,默默走在回屋的路上。
路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弟子。
每个人都仿佛没有看见她,只是当她走过以后,才扭头扫她一眼,然后以某种或嘲弄或不屑或冷淡的声音彼此低语几句。
“百草,你不要太在意他们。”
看着沉默吃饭的百草,晓萤犹豫了下,说:
“其实,自从你那次踢飞金敏珠,使得松柏道馆在昌海道馆面前扬眉吐气,大家已经开始喜欢你,接受你了。只是大家太重视道馆挑战赛,担心由你替代秀琴师姐出赛,会让松柏实力变弱,怕若白师兄和亦枫师兄身上的压力太大,才会……”
百草的手指僵住。
是这样吗?由她参赛,而不是初薇或者秀琴,就会使得松柏道馆的实力大打折扣。这就是她被大家讨厌的原因吗?既然决定了参赛人选只能从初薇和秀琴之间选出,为什么还要进行什么馆内选拔赛?既然进行馆内选拔赛,不就是要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吗?
“而且,他们可能对你有误会,”晓萤挠挠头,“他们认为是你偷袭了秀琴师姐,胜得不够光明磊落……”
“我没有偷袭她。”
握紧手中的碗,百草盯着碗里的米粒。
“是,我知道。”晓萤郁闷地说,“可是在他们看来,会觉得明明就是你偷袭了秀琴师姐却嘴硬不承认。不过,唉,说起来也难怪他们会误会,当时的情景,秀琴师姐是很明显正扭头看向庭院,而你的眼睛又瞪得大大的……”
“所以,”百草放下手中的碗,心口闷得透不过气,“你也认为我是故意偷袭?”
晓萤怔住。
想了想,又皱了皱眉,说:
“百草,说实话哦,如果单单从眼睛来看,那样的场面真的很像是你故意趁秀琴师姐分神的时候进攻她。可是,你又是绝不会说谎的人,你说没有偷袭,那就肯定是没有偷袭。”
百草咬住嘴唇。
闷闷的胸口忽然又涌出一股泪意,她不想被晓萤发现自己突然的脆弱,猛地站起身,说:
“我去练功。”
“百草,请你不要生他们的气,好吗?”身后传来晓萤央求的声音,“我从小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误会你也都是一时的。时间一长,他们会了解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不要生他们的气好不好?”
“我明白。”
百草沉默了一下,应了声。出来屋外,仰头看见夜空中繁星如点,她有什么资格去生别人的气,是她自己将比赛打得如此狼狈难看。
走进练功厅。
屋内没有一个人,按下开关,黑漆漆的没有光亮。就着微弱的星光,她去检查保险丝,发现保险丝竟是被人剪断的,而原本就放在保险丝盒子旁的检修工具也被不知什么人拿走了。
她沉默地走出去。
那就先去洗衣服好了,今天比赛了一整天,大家的道服肯定全都被汗湿得需要好好洗一下。走到洗衣房,里面竟然一件待洗的衣服和道服都没有,几只她常用的盆子也被不知什么人踩破了。
她呆了几秒钟。
准备回屋去找一套工具来修保险丝,距离道馆挑战赛只有两周了,每一个晚上的练习时间对她而言都是宝贵的。
然而,走着走着,她却没有走回房间,而是走到了那个安静的地方。星光从大榕树的枝叶间洒落,淡淡皎洁的光芒,树叶沙沙响,在这里,仿佛再混乱的心都可以渐渐宁静下来。
坐在树上。
她抱紧膝盖,将自己紧紧地藏在浓密的树叶间。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胜出了,却不被大家承认,反而被大家敌视吗?如果当时秀琴没有分神,如果她没有恰巧在那个时机进攻,那么输的应该是她。
如果她输了。
取得胜利的是秀琴。
那么这时刻的松柏道馆就会是处在一片众望所归的欢欣中吧。
她那么努力想要赢得的胜利,对于松柏道馆而言,却是那样的不可原谅和不被接受。或许,她天生就是不被接受的人,无论是在全胜道馆在松柏道馆,还是在其他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