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一声“免礼”,泓昶遂介绍:“这位是我外祖家的表兄,容朔。今日随外祖一同进宫看望母后。”
“既是如此,怎么即刻就要走,昶儿你不是才回来么?”我很不客气地点出他,扬眉道,“昨夜你可是答应我的,今日你又是怎么做的?”
我的火气终究没灭下,故即便在这位什么容朔的面前,也毫不顾忌地“教训”起了弟弟。说来我也是怪脾气,自己在哥哥们面前素昔撒娇撒痴地胡闹,可是转身做了姐姐,对泓昶、泓曦还是极有家姊的模样,只是泓曦乖巧机灵懂得哄我,而泓昶刻板沉郁不为我所喜欢罢。
泓昶被我说得一声不吭,一张脸尴尬得似涂了糨糊,半晌才道:“怕打扰母妃和外祖家人们叙旧,正要和表兄到别处说话。”
我道:“总之今日别回书房了,夫子那里我会派人去说,他们必不计较,至于父皇,我信他更不会生气,反会夸你做得对。就这么定了。”
我言罢转身欲行,隐隐听泓昶闷声说一句“皇姐的话,自然总是对的。”,但因不真切我不能计较,索性径直走了。
出得坤宁宫,我不晓得自己想去何处,今日本是端阳节,可是宫里从来不过这节日,往年我若讨得出宫去的机会,明源会带我去看赛龙舟、逛庙会,而今年注定是不能去了。
闷闷地想着,竟一路往涵心殿来,远远瞧见父皇方下朝,贪玩之心瞬起。不紧不慢地入殿来,我无声瞪退要前去通禀的内侍,更将父皇的新总管魏公公定在原地,继而蹑手蹑脚地跑进正殿来。
涵心殿对旁人而言是皇帝批阅奏折及休憩所在,庄严肃穆,母妃以下的妃嫔及皇子公主不奉召皆不得随意出入。但对我而言,却是和符望阁无异的地方,不知多少回玩累了直接睡在这里,父皇和母妃则会回符望阁去,将我一人留下交付。
后来常想,若非父皇娇惯我让我肆无忌惮,也许就不会有这一天,更也许我一辈子都是个骄傲却长不大的孩子。
当我靠近他们,才发现殿内果然没有内侍宫女,父皇正静默地坐在案前,母妃执一把素娟团扇轻轻摇着。本想叫一声吓唬他们,可父皇突然开口说:“她说她不想嫁人?”
我一惊。
母妃道:“小时候还听着像玩笑,如今大了,昨夜也是极认真地与我说的,兴许这孩子真的是这样想。”
“你说什么?”
“我说只要她高兴,不嫁就不嫁。”母后的语气,和昨夜一样,我很高兴。
可父皇又道:“但你要知道,这不是拒绝她的借口,她那里满心期盼,朕都不忍拂逆她的心思,总想到这时候了,再多给她些安慰。可这件事,又岂能是朕一人能决定的?慎儿尚且可自行选择驸马婚配,难道朕要强指龄儿,给她一段莫名其妙的婚姻吗?而她……还那么小。”
这些话字字清晰,叫我生生呆立,听得那么清楚,可我却不明白父皇他在说什么?
母妃道:“皇上不拒绝,在皇后看来兴许就是答应了,所以她才会同意召见家人,十几年了,娘娘不曾往家里送过一块点心。皇上,这件事当断则断。”
皇后?父皇口中那个不忍拒绝的人,是母后?等等等等,我需要把思绪整理,可父皇等不得我自己理顺,已道:“那个容朔朕见过了,倒是清俊儒雅的少年,但再怎么好,初龄若不喜欢,朕不想勉强她半分。”
容朔?刚才那个男子?
父皇和母妃在谈论的是我的婚事,而一切的起因,是皇后想让我下嫁给她的侄子,那她这么做,是要补偿对家族的亏欠,换言之,她承认自己曾经的心狠手辣吗?
母妃道:“好好和丫头说,她兴许会懂事,能明白父皇的心意和无奈。昨夜臣妾那样回答她,也是怕自己说的话不妥当,反让她胡思乱想。”
“为什么?”我冲口而出,从帷幔后闪出身影冲到双亲面前,含泪咬唇,看着惊呆的他们。
“龄儿,你……”母亲皱眉,显露愠怒之态。
“为什么我会明白,我做什么要明白?”我哭道,“你们要我嫁给谁?你们不要我了吗?我才十五岁,你们舍得把我嫁出去吗?难怪把及笄之礼举办得那么隆重,你们就是要诏告天下人,我可以出嫁人了,对不对?”
“放肆!”母亲生气了,几步冲到我面前,而欲挥下的巴掌停在半空,她终究是舍不得打我的,但还是怒声呵斥我,“跪下,向你父皇赔礼,这是你该说的话吗?实在是宠坏你了。”
不错,我就是被宠坏了,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事不随心,在我的世界里没有得不到,没有不可能,更没有不情愿。
傲然站在母亲面前,我完全被这突然的事冲昏了头脑,无法驾驭自己的情绪和言语,一切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没有半分掩饰。
“嗣音,别和孩子计较。”父皇起身过来,站在我和母妃之间,依旧好脾气地说,“孩子还小,她不懂的事还有很多,你别总觉得她好像长大了。”
“皇上……”
父皇拦住她,继续道:“嗣音,女儿她只是表达她心里想的而已,并非顶撞你我,能听到孩子对自己说出心声,而非做作敷衍,是你我的福气。”
母妃不再说话,只静立一侧。
“小丫头,吓着你了?”父皇伸手来牵我的手,呵呵笑道,“昨日那样大的阵势你都从容应对,只是父皇和你母亲几句话,就吓着你了?”
我倔强地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