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为了方便小岭村的孩子们上学,学堂修得已经很靠近小岭村了,但离山上的宅子还是有段距离的,而且现在大岭村本身以及大、小岭村之间的路还没修好。
就是修好了,也得乘车马去学堂,不过是更快一点罢了,所以孩子们上学是要有人送的,既然如此,就不如趁着送孩子的功夫儿,再做些旁的。
因此,清露才有让所有下人都学文化的打算。
吃过午饭,安排好家里的事儿,秦怀恩正要去歇晌儿,强子来禀报,“爷,太太,前院来了一位客,说是曲少东家。”
“咦——,”清露感叹道,“他倒真是稀客!”
秦怀恩摆了摆手,“你去吧!”想来也不是找自己的。
清露翻白眼儿,“怎么,你不吃醋了,就连家里的活儿都不想干了?!少来这套,别想着偷懒!”就打秦怀恩放心,她还不愿意独自一人去面对所谓的追求者呢,再说,谁知道有什么事儿啊,到时候她还得跑回来商量。
秦怀恩有些无奈地跟着清露一道往外走,在院子里遇到了程一针,清露很高兴,“正好,我还想去叫你,都是老朋友,一道见见也好,省得回头又说我欺负人。”不管怎么说,曲少东家也是程一针的朋友。
程一针继续玩儿高冷,清露很无语。
清露上次见曲少东家还是去年刚上秋时,得了制蜂窝炭的法子后,这人就不见了踪影。将近一年不见,他的变化还是很大的,表面看起来是黑了也瘦了,但精神状态极好,整个人看起来沉稳且矫健,仿佛成熟了不少,嗯,比以往那纨绔的富家子派头顺眼多了。
“感谢太太的好主意啊,有些事儿不做起来不知道,一做起来,才发觉,太太的叮嘱简直是字字珠玑。”大家落座后,曲少东家先来了一阵子的感叹,态度十分诚恳,再不见以往对面对清露时的轻浮,接着便娓娓地述说了他这十个月来的行程。
蜂窝炭带来的巨大利益,让曲家又发现了新的宝藏,而为了扩大或者说保住这份利益,他真如同清露说的那样,开始一个个的炭矿走下去,签订包购炭渣的契约。
“开始时还是很顺利的,但出了周边三府外,我们曲家便力有不逮了,”曲少东家说得很谦逊,可见见了真正的大世面后,他现在对自己的定位已有了很大的改进,再没一点以往的张狂,“我们合计了一下子后,决定放弃京城附近以及南边的市场,这样才能稳妥。”
曲少东家在桌布上,用手指画着简单的舆图,“于是我们便往西去了,我们是这么想的,西北同样苦寒,地域又比较荒僻,多驻军,关键是有几处大的炭矿,蜂窝炭的生意一定是好做的。”
余下的三人静静地听着,也就是听着,并没太多的表示,说实话,他们对做生意都不是太感兴趣,只不过出于朋友的角度,礼貌地表示关心罢了。
“我们去得早,选得路子也对,签了包购的契约后,索性直接在那里办了几处制蜂窝炭的炭窑,卖得极好,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曲少东家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谁知道好景不长,刚卖了不到两个月,便出事儿了!”
曲少东家还想卖个关子,哪承想,听众们一个比一个淡然,他只得自己说下去,“去年秋天皇上新立了太子,后来不久原本管西北大营的大皇子就坏了事儿,听说被圈禁了……”
这回曲少东家刚开了一个头儿,秦怀恩便在不知不觉中摆出了防备的姿态,清露比秦怀恩要淡定些,但也蓦然间瞪大了眼睛。
曲少东家受到这样的鼓励,越发眉飞色舞起来,“本来这朝堂中的大事是与咱们升斗小民无关的,只是这做生意嘛,官员调动频繁,咱们就无人庇护。”到一个地方做生意,给孝敬银子和分给相关官员干股什么的,是约定俗成的惯例,尤其是蜂窝炭这么打眼儿的生意。
曲少东家连连感叹道,“不仅调动,因为看着咱们的生意好了,原本签订的契约竟然都不作数了!”
纵然经过了一些历练,曲少东家说到这里也不免有些忿忿,失去了炭渣的供应,仿制十分容易,可以说,这蜂窝炭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为了这个我还专门去了趟京城,连年都没回家来过,上下打点银子,终于打探出了一些朝中诸位皇子的事儿……”曲少东家说得口干,低头喝茶,正好错过了他说完这句话后,秦怀恩和清露齐齐一凛的异状。
但程一针没错过,他看着这夫妇两个的表现,若有所思。
清露的声音有点发飘,“你在京城都打听到了什么?”
“今年春天大皇子病故了,二皇子不知因为什么又被贬为了庶人,说是冤枉了……”曲少东家说到这里停顿的时间很长,显然是在努力回想当初得到的消息。
没办法,这些皇子龙孙们离他太过遥远,他实在是记不清楚他们哪个是哪个,又出了什么事。
清露的身体已从椅子里微微抬起,“冤枉了谁?”
秦怀恩面色冷峻,仿佛随时想要给谁一下子,偏生找不到对手。
只可惜,现在清露自己都魂不守舍了,更不可能发现秦怀恩的异样,反倒是做为旁观者的程一针是最冷静的,他也顾不得避讳了,抬起手来,朝着清露已虚抬的双腿就按了下去。
清露一下子被按回了椅子里,整个人也瞬间回复了冷静,抓起盛了矿泉水的茶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将自己的异样硬生生地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