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心自看见那吊在凉亭中的人影,就觉得情况很是不妙。她虽不曾在宫里做事,可是也深知高门大户尚且不乏那见不得光的肮脏勾当,更何况是宫里。
然而绣心也知道颜月夕虽不愿多事,可是遇到了这样事关一个人性命的事情,遇不到也变罢了,遇到了势必不会袖手旁观。
绣心和颜月夕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将人从挂在凉亭上的白绫上取了下来。
借着月色,颜月夕才看清那是个差不多十三四的少年,身形单薄瘦削,颜月夕脑子里瞬间就出现了一个成语弱风扶柳。
少年紧闭着双眼,可即便是这样的情形下,依旧可以看出那是个长相极好的少年。
“醒醒,醒醒!”颜月夕一边掐着少年的人中,一边轻声呼唤着。
颜月夕心知,若她没有猜错,这少年十有八九应该是刚才两个说话的人中的赵才人,金盛国是女帝,按照她的常识,这赵才人应该是司寇婉晴后宫中品阶较低的一位。
虽然不知道这赵才人为什么会选择自缢,可是她既然看见了,就断然不能由着这么一个年轻的生命如此的消逝。
颜月夕掐了一会儿人中,加之那赵才人刚吊上没多久就被颜月夕给救了下来,所以过了不一会儿,那赵才人便悠悠转醒。
赵才人那宛若小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缓缓张开双眼,一双剪水双瞳中似是藏着无数难以言表的幽怨,隐含着两汪清泪看向颜月夕。
“姑娘,我心已死,你又何苦救我?”赵才人看着颜月夕,无奈的叹息着。
颜月夕看着面前这明明不过是个少年,却仿佛经历了无数沧桑般的赵才人,不禁有些悲哀。
“实在抱歉,我本无心偷听你们谈话,可奈何躲不开,还是听到了。
不管多大的事情,死了的人便是死了,一了百了,真正难过的,还是那些活着的人。”颜月夕忍不住开口劝道。
那赵才人轻抚着脖颈,苦笑着起身,想走却又步履踉跄,几乎摔倒。
颜月夕想也没想便一把扶住那赵才人,那赵才人扭头看向颜月夕,眼神暗淡而悲哀,“不过是苟延残喘,能活一天,便是一天。”
赵才人说着却又转身正对着颜月夕,然后深深一揖,说:“凤起,我叫凤起,今日多谢姑娘相救……”
言毕,那赵才人便转身离去。
颜月夕看着那仿佛随便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背影,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这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她无回天之术、拯救苍生,可是却偏偏生了颗柔软的心脏,虽不至于圣母,但也忍不住为了别人的悲惨而唏嘘不已。
小小的插曲结束,颜月夕心事重重的由绣心扶着往栖梧宫而去。
没走几步,就见几个宫女挑着灯笼急急的迎了上来,为首的大宫女见到颜月夕便连声告罪,颜月夕倒也没说什么,正好她和绣心有些迷路,便由几个宫女护着走了回去。
到了栖梧宫,时辰也已经不早了,心里有些沉闷的颜月夕由绣心伺候着梳洗完,也没别的消遣,颜月夕便想着心事歇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没有睡意的颜月夕忽然听到啪啪的两声轻响,紧接着,她就看到窗户被缓缓的打开,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略有些狼狈的跌了进来,发出一声闷响。
颜月夕警觉的看着那白影,然后悄悄的将事先放在枕头下的发簪紧紧的握在了手里。
那白影似乎帅的有些重,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月光透过开启的窗户找到白影的脸上,颜月夕惊讶的发现那白影竟是刚刚她才见过的赵才人,赵凤起。
只是此刻赵凤起不仅白衣被扯破了,半边脸还有些红肿。
颜月夕不知道为什么这赵凤起大半夜的会跑到她这里来,只好静静的等着,打算伺机而动。
而那赵凤起只小心的合上了窗户后,就缩到一边的墙角,靠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颜月夕悄悄的观察了半天,一方面有人待在旁边她也睡不着,另一方面那赵凤起现在的样子委实有些可怜。
颜月夕叹了口气,坐起身,点亮了床头的小灯,压低声音道:“凤起。”
缩在墙角的凤起闻言哆嗦了一下,将埋在袭上的头缓缓抬了起来,看向坐在床边的颜月夕。
过了一会儿,凤起脚步微跛的走到颜月夕面前,满面羞愧和紧张的说:“我,我一会儿就走,你,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颜月夕看着凤起高高肿起的半边脸,心知这宫里的事情她沾染不得,可是凤起眼睛里的绝望让她心里不由得一揪。
“你坐到那边吧,桌上有水,先喝点水吧。”颜月夕指了指不远处的桌椅,一边说,一边起身到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盒药膏。
那药膏是司寇婉晴白天赏的,说她以后出门在外难免遇到磕磕碰碰,所以除了首饰绫罗,各种药膏之类的东西也赏了不少。
凤起小心翼翼的坐到椅子上,颜月夕递给凤起一个小瓶子和一面镜子,说:“先涂点药膏吧。”
凤起见颜月夕什么也不问就这样允许他留了下来,不仅如此,还给他药,眼泪就不由得开始打转,可偏又不愿意让颜月夕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于是死死的咬着嘴唇,用微微颤抖的手往脸上涂药膏。
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薄荷清香,缓解了脸颊上那灼烧的痛感。
颜月夕不是没看到凤起眼里的波澜,可是谁都有秘密,更何况是宫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