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自己的手,将纸巾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既然做不到万事皆空,做不到什么都不在乎……那么就好好听话,把孩子生下来。”
南楠咬牙,不去看他。
两个人又默默下去,空气凝滞得如同一罐浆糊,谁都呼吸困难。
喘不过气来。
过了许久,她的声音才终于再度响起……
“孩子……我可以生,但是我有条件。”
顾云臣心口一抽,“你说。”
明明父母应该一起喜悦地讨论着孩子的未来,他却……在和孩子的母亲谈条件。
还有比这个更加悲凉的事了么?
南楠吸了一口气,“我父亲不管做错了什么,求你保他不死。不管南家做错了什么,这件事,请你想办法让它到此为止。”
顾云臣已经料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思忖半晌,点头应下。
事实上他已经在想办法了,即便她不说,他也会那么做。
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现如今,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
南楠盯着他,“这是其一,我还有其二……”
“孩子生下来之后,不要告诉孩子我是谁,我要回苏家去……”
顾云臣眸光一沉,脸上的表情开始寸寸皲裂……
“回苏家?让你自己的孩子没有母亲?”
南楠咬唇,“我是苏燕西的妻子,我自然是要回苏家去!至于孩子的母亲……”
她转头,深吸了一口气,才凝出一点力气继续道,“你可以再找一个。我无所谓!”
这般的大方!
顾云臣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应当愤怒,还是应当悲凉!
握住被单的手越发收紧,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等你生下孩子,再商量。”
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他可以慢慢来,让她舍不得走。
到时候孩子那般可爱,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她说不定也不会走了。
再说……还有南家的人,他打算去国把南家的人都接到京都来,她,更舍不得走了吧……
到如今,他竟然一点自信都没有了,全屏她身边的人和事,才能留下她。
南楠却清醒得让人害怕,“缓兵之计对我没有用,我要手机,我要和燕西联系。还有……孩子的事,我不希望任何其他的人知道。”
她,不耻。
不管和燕西有没有领证,苏家的婚宴都已经办过了,那就等于昭告天下,她已经是苏燕西的妻子了。
她不能让苏燕西伤心之后,又将苏家的脸面狠狠摔在地上,不管不顾。
那样,太过自私。
顾云臣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如死灰。
他默默了片刻,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就这般地爱苏燕西么?”
心里不甘,他便将这个不甘,问了出来。
明知是自取其辱,却还是要放手一搏。
南楠愣了一下,半晌之后,沉沉开口,“是啊,我一直都爱他,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么?”
顾云臣安静地坐在床边,全身冷得如同一尊雕像。
可全身的五脏六腑,都在疼。
在叫嚣,在撕裂。
扯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静静地看着她,南楠也盯着他……
两个人的眼神都不肯服输,像是两把手术刀一样,想要将对方的心层层剖开来看个究竟……
可最终,只是徒劳。
顾云臣别开眼眸,起身,脚步些许踉跄……
“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了,请你好好照顾好孩子。若是有什么闪失……后果我不保证。”
声音冷冷的,如同最冷静的一场政谈判一样。
南楠别开眼,看向窗外……
新月如牛角一样挂在窗边,边缘的地方都是毛毛的,如浸润过水。
像是谁的泪一般。
顾云臣回到书房里,脚步微微踉跄,律师见他如此,立马上前,“阁下,您……”
“不用了,你回去吧。”
他挥了挥手,打发掉对方,慢慢地将自己准备好的文件放回保险箱里。
有些示好,总是来得太迟。
一方想要的时候,另一方不肯给。
待到想给了,却早已世殊时异,物是人非。
那对戒指在月光之下泛着幽幽冷光,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书房的门再度被敲开,管家探出半个头,“阁下……宋先生和宋小姐来了。”
顾云臣皱眉,“我没时间,让他们走。”
“他们说一定要见您一面,有重要的东西给您。”
“没兴趣。”
“他们已经在厅里等您了。”
顾云臣面色不佳,染上浓浓的不耐,“那就让他们等着吧。”
“这么不欢迎我们?”宋国锋的声音已经从管家身后远远传来,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让人既感到恶心又感到厌恶。
他身后的宋牡丹亦是一脸戾气,“顾云臣,叫你的人把我关起来?你知不知道非法拘禁是违法的?”
“故意伤人也是违法的,我们保留追究你责任的权力,”顾云臣神色冷得足够将人冻僵。
宋牡丹讪讪了一下,在宋国锋严厉的眼神中收敛了下来。
到底,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世侄,”宋国锋上前一步,将自己手中的文件袋递了出去,“今天来找你,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当年蔷薇死之前的有些一事,我得跟你交代一下。”
顾云臣微微反感,“蔷薇怎么了?”
他心中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