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手一挥,直接拉着她往外走。
身后有条不紊地跟了十几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托着餐盘,上面都盖着银质的盖子,让人看不出菜色。
可那些人脸上的恭敬,却足以让年舒又打了一个冷战。
自己还没有任何准备,就要见到莫锦云了么?
别人她可以轻易蒙骗,可他……
自己在他面前,总是有一种瞒不了任何事的感觉,万一他认出自己来,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地方,她从未踏足。
里面雕梁画栋,酸梨木做廊,红木铺地,古色古香,很是典雅。
就连空气里,都有淡淡的苏合香的清甜气味。
那是属于莫锦云独有的味道。
餐厅的红木门被拉开,厨娘站在门口,声音立马温柔起来,“少爷,午餐时间到了。”
莫锦云坐在餐桌边,手中还在翻阅一本财经杂志,面容清隽,没有任何表情。
所幸大家都习惯了他的样子……没有表情就已经是最大的表情。
也没人敢去揣摩今日他是好心情还是坏心情,只想上完菜就走。
厨娘递了一个眼色,前面的人端着托盘过去,将餐盘放下,打开盖子,“佛跳墙。”
“宋嫂鱼羹。”
“松子鳜鱼。”
菜名,一个一个地报过去,很快,轮到年舒。
她紧张得脊背都要湿透……倒不是因为害怕他,而是怕自己一旦被识破,就再也无法找到莫少弦。
脚步,有些沉重。
距离却没有饶过她……不过是几步的路,很快走完。
她放下手中的托盘,压低声线,“极品鱼刺捞……”
她故意把鱼翅说成鱼刺。
可那个一直纹丝未动的男人,却还是忽的抬头,盯着她的脸……
年舒手一抖,手中的餐盘哐当坠地。
莫锦云眸瞳不变,依旧盯着她,似在思考。
厨娘上前,一把拍在年舒肩头,“作死啊!快点给少爷道歉!”
一声对不起之后,莫锦云倏然将视线收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回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怎么可能是她?
那个一身反骨的女人,绝不会轻易道歉的。
这个女人只是声音和她有点像罢了。
厨娘松了一口气,又指使年舒,“还不赶快把东西捡起来!别打扰少爷吃饭了!”
年舒心里咯噔一声,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
他凌厉的目光,正落在她的手腕之上。
那里,带着舒敏华以前求来的那根红绳!刚才换衣服的时候,自己竟然忘了摘下来!
厨娘赔着笑,“少爷,怎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莫锦云盯着年舒的脸。
“额……”年舒咬牙,“十三。”
“额……”莫锦云依旧不肯放松,“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乡下人没文化,叫什么就是什么。”
他目光微微一缩,让人看不出任何喜怒,“这个东西,哪里来的?”
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一点,堪堪地,指向她手腕上那编法十分特殊的红绳!
年舒一慌,眼睛对上他烟灰色的眸,头皮开始发麻,脑中顿时空白一片……
他,果然是看到了!
“这绳子……”
莫锦云醇厚的嗓音落入年舒心里,却像是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
她局促地扯了扯自己的粗蓝布袖子,将那红绳盖住,然后看着他,无辜一笑,“少爷,有什么问题吗?”
一旁的厨娘吓了一跳,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地看着莫锦云。
莫锦云微微眯了眯眼,狭长的凤眸深邃幽暗,“你哪儿来的?”
年舒摇头,“不是我偷的!”
她故意露出惊慌失措,让人误以为莫锦云此刻是在怀疑她偷东西!
厨娘连忙将她拉到身后,“少爷,这是新来的厨娘,手上有东西也是正常的,下午我就会让她摘掉!”
莫家的厨子,包括在厨房工作的所有人都不允许佩戴任何的首饰和装饰品,这是为了安全,也为了健康。
厨娘以为莫锦云介意的是这个。
他却盯着年舒藏在身后的手,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厨娘擦了一把冷汗,用手半推了年舒一把,“你倒是说句话啊!”
一来就给她捅大篓子!真是倒霉透了!
年舒垂眸,尽量不去看莫锦云的眼睛,磕巴着声音,“我家乡那边,有这个风俗……按照自己的名字编绳子,编出来戴在手上可以保平安。”
那是一条极老旧的红绳,莫锦云应该不会看出来才对。
时隔两年,她不相信他会记得如此清楚。
他淡淡应了一声,手指从空中收回,落在面前的精致考究的实木餐桌上。
可眼睛,依旧没有收回。
年舒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自己进来之前把胸。罩换成了裹胸,不然光凭这胸部,绝对会成可疑人员。
如是想着……心里松快了一些。
“少爷若是喜欢,”厨娘再度看不惯年舒的‘木讷’,出声圆场,“让十三给您也编一条吧……这个风俗我家乡那边也有呢!我也可以……”
莫锦云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看着她们,目光越发深沉,如黝黑的潭水,连月光都折射不出一丝光辉。
越看,越让人紧张。
厨娘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过了许久,久到桌上的菜都不再冒热气,才看到面前的男人,那幽深如渊的视线里,终于亮出一丝微光,“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