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明镜知府的知府大人,冉正也遇见过各种不同的犯人,其中不乏无赖,可是像夏侯舒这么无赖的,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这位传言中娇生惯养的夏侯世子,劲儿竟是非比寻常的大,抱着他那老腰死不撒手,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冉正实在是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红着一张脸,低头看着夏侯舒,气愤地‘你你你’了老半天,却又不知如何继续下文。
周遭衙役面面相觑,无一人敢率先踏步上前去。
夏侯舒即便有罪,那也是夏侯王府的世子爷,夏侯王府地位何等地高,夏侯舒便是犯了事儿,也得上报帝王,让陛下亲自定罪,即使是罪犯,那也是高等罪犯。
更何况如今,这犯罪与否,还无定论。
周围的人倒是看不下去了,有人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开始指责起夏侯舒来,随着这人迈步踏前,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更多的人开口。
“夏侯舒,你可是夏侯王府的长子,如今做出如此丢人之事,竟还好意思来喊冤?”
“翎王英名神武,乃是我南圣战神,当初的翎王妃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可哪曾料到,他们之子,竟是如此不堪的人物!”
……
“不过,冉大人为官清廉,极是公正,夏侯舒,你再怎么哭,也是逃不掉的!”
“也不知你夜里做梦,是否会梦见如烟姑娘!”
……
像是被点燃的柴火,越烧越旺,这些指责声到了最后,竟无形中演变成了令人无法忽视之音。
冉正抬眼望去,心头竟不由得一叹。
得民心者,得天下,而一人若是得不到民心,那便注定被这个世界抛弃。夏侯舒惹得群众愤慨至如此地步,怕是难以翻身了,翎王千岁,再如何战功赫赫,受人爱戴,也终究会因此子,蒙尘!
而再瞧夏侯舒,被这么多人一起指责,她终于放开了抱着冉正的手。
这位在所有人记忆里,张扬跋扈、不讲道理的夏侯世子,此刻呆呆站在冉正身旁,两眼发怔,面容呆傻,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好半晌,这才奋力发出一声嘶吼,伸出手颤颤巍巍指着前方众人,悲戚道:“你你你……你们仗着人多势众,竟合起伙来欺负陷害我这个弱小少年!真正是不要脸!”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朗声道:“夏侯世子,我们只占在真理这一方,何来欺负陷害一说?”
夏侯舒抹着泪,颤颤巍巍道:“真理?什么是真?什么又是理?我只知道和如烟美人清清白白,可你们却要陷我于不堪之境,难道我非得承认那些传言,才是真理吗?”
又有人上前一步:“夏侯世子,如今现实如何,大伙儿都用心瞧见了,你再如何狡辩,那也是无用之功!”
“无用之功?但即便是无用之功,我也不能让人毁我清白,我夏侯舒做坏事,要么做得全城皆知,要么便不做,像这种明明不做,还全城皆知的事儿,我可不干!”
夏侯舒这一番说辞听起来理直气壮,让不少人直接傻眼,没料到有人说起‘歪理’来,竟然还能如此气势滔天。
夏侯舒继续哭道:“更何况,这都是什么事儿,本世子就快入皇城了,就快成为夏侯小王爷了,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儿,若是辱了我的清白,他日去了盛城,可如何夺得那些个千金美人的好感?好在我今日来得及时,如若不然,如烟美人都已入土,我这罪名,怕就被坐实了!”
夏侯舒哭得很伤心,这道出的话,似乎也有些不靠谱,但冉正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瞥了夏侯舒一眼,摸了摸自己胡须。
也莫管这位夏侯世子的话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这其中,至少提点了他几件事情。
第一: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的确不早不晚——夏侯翎不在,夏侯舒未走。
第二:夏侯舒本人对承袭这件事还是相当看中的,不会在这段时间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实际上,这段时间他也确实收敛了许多。
第三:这位死去的如烟美人,尸体埋葬也的确是急了些。他还从未听说过,才打捞上来的尸体,半日都还未过,就赶着埋了的道理。
难不成,这一次夏侯舒还真的是被冤枉的?
不过,夏侯舒这话,又立刻引起了民愤。
又有人开始骂了:“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夏侯世子夏侯舒,若没有翎王撑腰,若没有夏侯王府撑腰,根本便是一文不值的!你今日瞧着是来喊冤的,实际上,也不过是在‘仗势欺人’!”
然,这话刚落下,夏侯舒还未反驳,便听得人群之后,一个声音冷然道:“仗势欺人?这哪里叫做仗势欺人!今儿,本王让大伙儿瞧瞧,什么叫做真正的仗势欺人!”
明明雨后阳光正暖,可这声音却比寒冰更冷,和一阵狂风同时席卷而来,另得所有人心一抖。
大伙儿突然同时缄口不言,保持沉默,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顶四人共同抬着的、罩着白纱的精美轿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停在了大伙儿身后,轿旁,还分别站着四名白衣人。
加之抬轿的四人,总共八名。
这八名白衣人长相皆是上乘,尤其是那一双双眼睛,锋利如刀,惹人心颤。
此人……方才自称本王?
可这城中,如今还有谁,能自称‘本王’?
冉正最先从这震惊中反应过来,只沉思片刻,便赶忙上前,拜倒在那轿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