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比燕九想象的还要富丽堂皇,锦贵妃的屋子里点着不知名的熏香,幽幽沁人,十分舒适。燕九在软榻上坐下,这才略略安了心,锦贵妃把她爱吃的糕点推到她面前,笑道:
“岚儿,你身上的应该有一块你母亲留给你的石头,还在不在?”
燕九心里一动,但还是老老实实将那块石头拿了出来,今日盛装前来,她不能戴那支荷花簪子,就直接装在了身上。
“我正想问母妃,这块石头可有什么奇特之处,或者什么特殊来历?”
锦贵妃接过来,捏在手里瞧了一眼,微微摇头:
“这东西当年是外邦的贡品,名字叫做玄墨石,说是机缘巧合当能起死回生,但谁也不知这机缘到底是什么,想来西域蛮邦不知所谓,皇上也就没放在心上,随手赏给了我……后来我赠予你母亲,你母亲又给了你。”
燕九点了点头,心下却道:这么多年,锦贵妃居然能确定这块石头她还留着,也不知是为什么这么有信心?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
但看锦贵妃笑容温和,又不似有所隐瞒,燕九也就先把心里的疑惑压了下来。
想了想,燕九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没人知道那机缘是什么,蛮邦倒也敢来进贡?这石头,难道只进贡了这么一块么?看起来倒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倒也不是一块。”锦贵妃笑笑,“而是两块。”
这下燕九也笑了:“只有两块?”
锦贵妃点点头:“据我所知,另外一块当初是赐给了东平侯,这么多年,想必早已亡失了吧。”
燕九心里登时一惊。
东平侯?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人,这人是谁,那块玄墨石……后来又去了哪里?
“这东西再平平无奇,好歹也是父皇赏赐,东平侯怎会丢了它呢?”
“这……”锦贵妃忽然敛起笑容,片刻后又恢复自然,“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跟你说也麻烦,还是改日有机会了再讲罢。这东西你留着,就当没事时玩吧。”
燕九装作不知情,顺从地把玄墨石收了起来,但心下却是一片澄明。
锦贵妃这么说,想必是不知道玄墨石能提高人的内力,她可从来没把这石头当做普通的玩物来对待。但此行的最大收获却不知知道了这玄墨石的来历,而是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
另一块玄墨石,原本是在东平侯的手里的,那又是如何被凌长策拿到手的呢?听锦贵妃话里的意思,这东平侯似乎还有些不可说的秘密,凌长策与他,又是什么隐秘的关系?
带着疑问,燕九一直提着一丝精神,挨到了离宫。一回到县主府,第一件事就是叫来了沈执,询问他东平侯的事。
自从得知燕九被封为县主,沈执眉间沟壑里的愁容更深了,仿佛这并不是一件飞黄腾达的好事。每次见面,燕九总能感觉到他有些欲说还休的意思,但每次都什么也没说。这种情况多了,弄得燕九心里也忍不住嘀咕起来。
沈执的礼数很全,燕九让他不用行大礼,但他还是拜了一拜才站直了回话。当听到东平侯三个字,燕九明显发现他的眉毛不自主地跳动了一下。
“县主……是从何处得知东平侯的事的?”
燕九很坦白:“从我母妃那里。但她没跟我细说,我也并不知道东平侯有什么故事。”
谁料沈执眼眸一暗:“那县主还是不知道的好。”
“哦?沈伯也愈发爱瞒着我了,这可真是没想到……我可以告诉沈伯,东平侯跟我手里的这块玄墨石有关系。”
燕九拿出玄墨石,放在手心漠然瞧了一眼,“倘若有一天我因此遇到什么事,沈伯觉得,我是知情好呢,还是不知情的好?”
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沈执再想推脱也不行了,想了片刻,终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东平侯在十八年前因为谋反之罪被满门抄斩了。”
轰!
只这一句话,便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燕九心里瞬间炸开,那轰鸣声贯彻肺腑,一时震得她满心空白,微微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前情片段在她的心里迅速拼凑衔接,一个隐约的念头慢慢浮出水面,当她触到那个念头,不由得控制不住双手,轻轻地抖了起来。
凌长策曾说要报灭门之仇,那是什么?是多么残忍的真相,造就了他一生难以磨灭的伤痛?
玄墨石赐予东平侯,即便是满门抄斩,那些记录在册的贡品也不会莫名失踪,是谁拿走了玄墨石?
为什么凌长策在刚认识她的时候,就清楚的了解玄墨石的作用,谁曾告知过他?
……
她不能再往下想了,所有的疑问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那答案深深震撼着她的心,让她忽然没来由地恐惧起来。
“县主?”看到燕九脸色大变,许久不说话,沈执顿知不好,连忙出声询问。
但他却并不知道凌长策的一切,因此也不知燕九为何如此,想了想,干脆问她。燕九却缓缓摇了摇头,挥挥手,仿佛一下子疲惫不堪:
“沈伯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执深深望了她一眼,见她满脸疲惫,只好先离开。走到门口,还未踏出门去,燕九却又忽然出声:
“沈伯——”
沈执连忙转过身来。
“那东平侯,与我舅父公孙甫关系如何?”
沈执没有回答,眉头紧锁着看了她好久,似乎要看透她心里藏着的秘密,以至于要这样询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