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这一句话道尽了江南早春景致。
快到二月中的时候,整个金陵城都笼在一片绿色烟雾之中,满城的绿柳发芽,长出嫩嫩的叶子,那种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生机勃勃,带着几许明媚鲜艳,叫人看了心头一喜。
季颂贤坐在窗前,叫人将窗子打开,借着绿纱窗往外去瞧,却是一片鲜绿,这份鲜绿中不时透过几许粉色,那是不知道哪里的桃花早早的开了几朵。
“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些软烟罗,你带几个人去寻出来,寻那烟霞色的来换了这窗纱。”季颂贤回头跟绕梁说了一句,笑道:“如今满眼都是绿色,再用这茜纱糊窗子有些不好看了,假倒是那烟霞色的软烟罗趁着绿意好。”
“正是呢。”绕梁也笑了起来:“奴正想着这绿色窗纱子配上外头的青枝绿叶确实不怎么好看,太太所说的那个软烟罗的确还有些烟霞色的,奴记得还有几匹绯色带花鸟的,另有几匹杏色带折枝花卉的,倒都好看。”
季颂贤起身,伸手将窗下案上供着的几枝杏花取下来,正好绿绮从外头进来,捧着才剪下来的黄色腊梅,季颂贤瞧着好,便换了瓶中的水,将腊梅花供在瓶中:“即是这般,你便将瞧着好看的都挑出一些来,除去糊窗子,床帐之类的也该换换。”
“是。”绕梁应了一声,取过库房的钥匙出门叫了几个粗使婆子去挑纱罗。
季颂贤回头看看绿绮:“今儿天好,你一会儿将被子什么的翻出来晒晒,另外,把冬天戴过的那些金头面好好收起来,如今总算是过了冬天,倒不必戴那些金首饰了。”
绿绮也笑:“奴一会儿便收拾去,正好前儿宫里赏下来一些纱堆宫花,还有好些个绢花并一套珍珠头面,奴瞧着都好,尤其是那宫花。跟真的似的,太太瞧了保管也爱的什么似的。”
“宫花?”季颂贤越发的好奇了:“我怎不记得宫里赏过宫花?”
绿绮笑的掩了嘴:“太太竟是忘了,那日太太正心烦着呢,奴拿了宫花来给太太过目。太太只说谁耐烦瞧这些个东西,叫奴先收起来。”
“竟是那一日赏的。”季颂贤也恍忽记了起来:“你寻出来我瞧瞧。”
绿绮立时去找,在妆台前的盒子里拿了出来,统共二十枝宫花,都一对一对的。有杏花、桃花、玫瑰、杜鹃、腊梅、牡丹、玉兰……
季颂贤拿起一枝玉兰来瞧了半晌方笑了:“倒做的跟真的似的,猛一瞧我还以为才剪下来的鲜花呢,这玉兰瞧着倒是好,我先戴上试试。”
转瞬,她将玉兰插在头上,又扶扶鬓角,瞧中一枝海棠花笑道:“我才做了一身新衣裳,倒和这海棠花颇配的,明儿穿出来瞧瞧。”
正说话间,便听外头小丫头道:“老爷安好。”
季颂贤立时起身。就见成怀瑾穿了月白蟒袍,头戴玉冠,披了薄披风掀帘子进来。
“今儿回来的倒是早。”季颂贤笑着上前拿过披风,又伸手将成怀瑾头发上也不知道从哪沾的一片柳叶拿下来。
“你下去吧。”成怀瑾对绿绮摆了摆手,绿绮行礼告退出去。
她前脚走,成怀瑾后脚就将季颂贤抱了起来,笑着在她脸上印下一吻:“今儿我去成国公府,总算是叫成国公写了断绝父子关系的文书,又到陛下跟前备了案,往后。不管是谁,都再不能说我是成家的人了。”
“这倒是好事。”季颂贤也是一喜:“倒真不必再担忧他们哪一日寻上门来生事,咱们倒是真真清静了。”
“是好事。”成怀瑾使劲点头:“可笑的是成国公虽写下文书,竟还对我说往后有为难的事来寻他。还说什么父子亲情的话,没的恶心人。”
见季颂贤也跟着点头,成怀瑾又发了一句牢骚:“更可笑的是那周氏竟是拦了我,话里话外都是成国公看重她和成平安,心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嫡子,叫我以后莫打成国公府的主意。还说什么成国公府就是有万贯家财,却是一文钱都不会留给我,呸,当我稀罕不成。”
“他们有钱是他们的,咱们不稀罕。”季颂贤跟着笑了一声:“日子都是各人过的,咱们如今日子就很好,又不需要吃什么山珍海味,更不用穿金戴银的,咱们两个能花多少钱去,光是你的俸禄便足够的,更何况还有婆母留下的资财和我的嫁妆呢。”
季颂贤这话无疑说的很大度,也很淡泊名利,倒叫成怀瑾很是欣赏,抱了她坐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即是我和成国公断绝了父子关系,我便不想再姓成,我想换了母姓,说起来,我和成家没有丝毫亲情,只我母亲一心为我打算,宋家又……我算是承继宋家香火吧,更何况,师傅也姓宋的。”
“姓宋么?”季颂贤想了一时道:“你爱姓什么就姓什么吧,不过是个名头。”
“我改日将户籍改过来。”成怀瑾,如今改成宋怀瑾倒似是了了一件心事一般,很是有几分欢喜。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一件事来,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递给季颂贤,季颂贤接过来瞧了几眼竟是大惊失色:“这……你怎么得来的?”
原来,那张纸上竟是春闱的考题,怪道将季颂贤吓成那样,她还以为宋怀瑾利用职务之便偷了考题出来呢。
“跟陛下那里拿的。”宋怀瑾轻描淡写的解释两句:“你不是要回娘家么,将这个带回去,莫给兄长们瞧,只在他们读书的时候透露出来就是了。”
“这个……”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