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坐在专用的装饰极尽奢华的房间里,手中端着新贡上的雨前龙井,整张脸在水气蒸腾中有一种朦胧的美好。
只是,当他将茶杯放下,那浑身上下的凌厉气势却将那张完美的脸衬出几分冷意杀气,叫人看了忍不住心中发寒,又哪里还会再去在意他长的若何。
拿过几卷宗卷,这位指挥使才要去看,耳尖的却听得远远的一处房中,几个小旗总旗在那里谈论金陵城中高门大户家里那些事情。
其中一个小旗笑道:“今日是成国公府那位冯娘子头七,不知道冯家的人会不会过去,话说,成国公府的大公子倒是真舍得,竟然在冯家门口负荆请罪,你说,他脸皮子怎么那么厚?”
另一个小旗道:“现如今金陵城传的沸沸扬扬的,说冯娘子偷人被杀了,成大公子还替她遮掩呢,不想冯家人误会了,只能说出真相,还说什么成大公子最是情深不过的,对冯娘子也好的紧。”
“哈!”
先前的小旗失笑:“这你也信,咱们是干什么的,各家各府的事情如何瞒得了咱们,那位冯娘子最是贞静不过的,自嫁到成国公府几乎没怎么出过门,倒是成大公子一个个往家中纳妾,他那些小妾那个张扬,听说他一位小妾还扮上男装与人谈生意呢,到底谁会偷人,咱们心里可有个谱的。”
“倒也是。”一个总旗过来插起话来:“满金陵城里数一数,高门大户里纳妾的多了去了,可是唯一敢说什么妻妾不分,在他心里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一般地位也唯有成大公子一人耳,不过,谁叫人家能耐,讨得陛下欢心,又有谁敢说他一句不是的,想来,这回冯家怕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吧。”
啪!
将宗卷放下,指挥使大人起身顺着声音到了那间小屋中,推门直入,将几个小旗总旗吓的直哆嗦:“大人,您……”
“今日是冯娘子头七?嗯?”指挥使大人沉声问着,最后一声尾音高挑,听的人心尖都直颤。
“是,是。”那个总旗胆子大一些,赶紧应了一声。
指挥使大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好一会儿,那几个小旗总旗才算是缓过神来,一个个却并不敢再胡乱说什么,一时做乌兽散。
季颂贤坐着马车在西山附近徘徊。
今日过了头七,便是她下葬的日子,每每想起,季颂贤都觉得很是古怪,这世上还有谁能在死后看到自己的丧事,能看着自己下葬?
“姑娘?”新上任的贴身丫头绕梁傻傻的看着季颂贤,不知道她在这里转悠什么。
“姑娘?”车夫吴叔一边赶车一边道:“姑娘是不是要祭拜一下老太爷和老太太,照理说,姑娘福大命大能活的这般好好的,说不得有老太爷护着呢,来祭拜一下也是该当的。”
季颂贤这才想及季亿到金陵之后寻了一处风水宝地将季家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墓给移了过来,据说一位极通风水的先生给季亿选的地方,说这里能叫季家兴旺好几代,且代代书香传家,季亿倒也不求子孙多富贵,只这书香二字打动了他,这才急急将父母的坟移来的。
“好。”季颂贤笑着应了一声,心想幸好出来的时候带了香烛的,不然又如何祭拜先祖。
待到吴叔赶着车到了西山脚下,指明墓园的位置,季颂贤实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实在是这季家和墓园和成家的挨的极近,说起来,她到这里一边能祭拜先祖,一边还能瞧瞧自己的墓地吧。
季颂贤苦中作乐的想着。
马车只能到山脚下,再之后的路便要季颂贤自己走上去的,季颂贤叫绕梁提好篮中的香烛,又叫吴叔在前边引路,便一门心思开始爬山。
待她走到季家墓园的时候,早已累的腿都在发抖,实是一步路都走不得了,全凭咬牙一股气上来的。
绕梁伸手扶住季颂贤,才要进墓园,便听到一阵鼓乐声,顺声看过去,就见一队送葬的队伍赶来。
“这是?”吴叔远远看了一眼:“应该是成国公府的人。”
季颂贤低头,再抬头的时候眼中一片惧怕:“吴叔,咱们且,且寻个地方躲躲吧。”
吴叔知先前成国公府那位大公子纠缠自家姑娘的事,对成国公府也没什么好印象,见季颂贤眼中的惧怕之意,就是一阵心疼,对成国公府印象更差了些。
他当先带路,带着季颂贤和绕梁到了几棵大树后边,借着树影遮住三人身影。
此时,成国公府送葬的队伍已经近在眼前,季颂贤微眯着眼睛,将里头的人瞧个一清二楚,那些虽然穿着素服一直悲痛不已的小妾,她的陪嫁丫头玲珑哭的不能自已,只季颂贤却知,她一直拭泪的帕子定然抹了蒜汁子的。
她分分明明从那些妾室眼中看到了得意,看到了欢喜。
可送葬而来的成平安却瞎了眼一般什么都瞧不着,一边做出悲痛的样子,一边盛赞玲珑等几个小妾和季颂贤姐妹情深,如此的情意深重。
那些话传到季颂贤耳内,实将她恶心的不成,季颂贤真是恨不得冲出去质问一声,她娘亲只生了她一个,她哪里来的姐妹,成平安这一句姐妹情深究竟是何意,还嫌对她羞辱的不够,死后都不放过她么?
她狠狠的攥着拳头,指甲都掐进肉里都不觉什么。
季颂贤眼睁睁看着送葬队伍进了成家的墓园,拉绕梁起来,对吴叔笑笑:“吴叔,咱们走吧,早些祭拜完祖父,早些回家。”
“是,是。”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