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片刻,等到安贵妃再度抬眸看向慕容长欢的时候,眼底原先盛着的轻蔑和凌厉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惊惧,以及无可置信的惶恐。
然而,安贵妃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连宫变都敢一手擘画,自然没有那么轻易就被唬住。
哪怕心下湖海难平,面上却是不愿示弱半分。
口吻反而愈发强硬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身为大阙使臣,竟敢在东祁的后宫埋设炸药,胡作非为!此等大逆不道的行径,纵使诛你九族也不为过!”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
慕容长欢呵呵一笑,转手收回了指尖的火铳,继而侧身斜靠在墙壁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
“重要的是,所有的这一切并非是我的主意,跟我也没有多大关系……埋设炸药的不是我,引爆炸药的也不是我,我不过是受人之命,传个话而已。”
闻言,安贵妃眸光轻烁,质疑道。
“受人之命?受谁之命?!”
“还能有谁?在整个皇城里头,除了那个人……难道还有第二个人敢在后宫埋炸药吗?”
霎时间,安贵妃美艳的面容上狐疑更甚。
“你是说……陛下?!”
“是啊!这些都是陛下一个人的主意,我只是负责打个响指传个话罢了,贵妃娘娘要是不相信……不如亲自进去向陛下问个明白,如何?”
“什么?!你说这是陛下的主意?!”
狠狠地拧紧眉梢,安贵妃不由拔高声调,显然不相信。
昨天晚上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说陛下已经驾崩了,而且这个消息绝对不会有错,所以她才敢兴师动众地带兵前来逼宫!
否则,陛下若是还活着,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行径,授人以把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是看着慕容长欢这般神态,又不像是在作假。
而且,如果没有陛下的授意和帮扶,量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把她的整个寝宫夷为平地……毕竟,东方晏回到皇城的时间不过才短短三日,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下如此机关!
很明显,这场大爆炸是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而幕后主使……除了陛下还能有谁可以办到?
一时之间,安贵妃不得不开始怀疑,昨天晚上派去查探的那人是否中了对方的奸计,错将假冒的帝君当了真?
正对峙着,从一侧的小道里又齐刷刷地跑了一队人马过来,头盔上插着艳红的羽毛,却不是一般的皇城禁卫军,赫然是东祁帝君亲自掌管的赤龙营!
霎时间,只见赤龙营的将士如潮水一般迅速涌了进来。
却像是没有看到那对峙中的两路人马似的,径自分成两队跑到了院子里,尔后一左一右分排站开,像是为什么人开道。
见状,慕容长欢和安贵妃互望了一眼,便是用脚趾头也该猜到,是谁来了。
安贵妃的眸色随之又幽暗了三分。
一开始,她原本是打算速战速决,在最快的时间内,以清君侧的名义,将帝君驾崩之事嫁祸到东方晏的身上,从而将其就地诛杀一举铲除,谁知道半路竟让叫慕容长欢给挡了道,拦了下来。
而眼下,直接听令于陛下调遣的赤龙营竟然也赶了过来,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因为在安贵妃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
除非有陛下的圣旨或是手谕,又或者是陛下亲自出面,才有可能调动赤龙营的兵力,但以陛下的身体状况,就算没有死,也不可能亲自出面,甚至也无法握笔写字……至于圣旨,玉玺早在半年之前便已砸毁,如今暂代的玺印在她的掌握之中,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也不可能有圣旨颁出。
正沉思着,却见慕容长欢扬了扬嘴角,勾起嘴角一抹得意的笑,扬声提醒道。
“四皇子来了,贵妃娘娘是不是应该好好地想一想……该拿出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这三千多强行闯入宫门的精兵?”
“哼!”
一甩袖子,安贵妃面色沉沉,一脸阴郁。
但唯独没有惊慌,只冷笑着抬眸扫了一眼柳逸白,凤眸之中满是轻蔑。
“本宫所带来的这些护卫军,原本就是宫内禁军,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倒是太子的手下带来的那一千多人,又该作何说法?”
深知安贵妃心机深沉,老谋深算,断然不会鲁莽行事,无论如何都会给自己留出一条后路,故而在听到她那么说之后,慕容长欢倒也没有太大的惊讶。
只是有些惊异于外戚的权势,竟然只手遮天到了这样的境地,连宫内的禁卫军都可以任意调动?那不是分分钟造反的节奏吗?!
东祁帝君竟然可以放任外戚到这样的地步,看来他这个皇帝却是当得很窝囊,怪不得连自己最看重的女人和皇儿都保护不了,还得专门送到大阙交给别的国君寻求庇护。
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不过,话又说回来。
在这样的处境下,东祁帝君还能忍气吞声地暗自集权,试图为东方晏铺就一条康庄大道,甚至不惜将东方域立为太子,推上水深火热的处境……可见他真正爱的女人,确实只有颜妃一个。
诚然,东祁帝君并非是一个英明强干的君主,对于其他的皇子妃嫔而言,也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皇,一个体贴的夫君……但唯独对待颜妃和东方晏,他已是竭尽所能,穷其一生,无愧于心了!
身在皇家,坐拥三千后宫,还能保持这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