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手将慕容长欢拥紧了一些,司马霁月缓缓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棘手的问题似乎有些伤神。
“父皇自然是知情的,虽然下头管事的官员隐而不报,生怕触怒龙颜祸及自身,便一层层地将消息压了下来,试图等灾情有所缓解之后再上达天听……他们以为江北离得远,父皇鞭长莫及,只要封闭消息就不会将灾情传到父皇的耳中,然而父皇又岂是那么容易受人愚弄蒙蔽的?早在水涝爆发之时,父皇就已经派了密使赶赴江北,在暗中进行探察……”
闻言,慕容长欢微微一惊,面露诧色。
“什么?!派了密使进行查探?你是说……父皇一直在暗中关注江北灾情的发展?!”
司马霁月微微颔首,应声道。
“不错,父皇对此事十分重视,派去的密使都是绝无二心的亲信。”
“那他怎么……怎么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事情的发展恶化到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摇摇头,慕容长欢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司马霁月说的都是真的……那帝君大大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江北水涝的灾情她早有耳闻,在得知赈灾银粮的运送和发放是归鲁国公管辖之后,她就派人顺藤摸瓜地在暗中收集蛀虫们贪污受贿的罪证,企图以此为契机一举扳倒鲁国公府!
只是,在那之后,江北灾情一日比一日严重,却迟迟见不到陛下有所表示,好像对此毫不知情。
所以前几日,慕容长欢才会借着给皇后治伤的机会,顺势将这个皮球踢到了太子身上,以求借太子之手干掉鲁国公,与此同时还能为自己谋得一番功绩,从而得以接近太子,立足于朝堂之上!
眼下听到司马霁月这样说,慕容长欢方才惊觉陛下定力之深厚!
明明是火烧眉毛的事儿,陛下居然按捺了这么久都默不作声,看来是另有安排……如果慕容长欢没有猜错的话,陛下很有可能是打算借此机会,下一盘更大的棋!
这样的话,她就不能太过莽撞了,万一出手冒失反而会坏了陛下的好事,只有觑得机会顺水推舟,才能获得最好的效益!
见慕容长欢惊讶,司马霁月即便开口解释了一句。
“父皇这是在下饵。”
“给谁下饵?紫冥宫吗?!”
“是。”
“这个紫冥宫到底是什么来历?朝野江湖众说纷纭,各有各的说法,五花八门,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你既然身为四大护法之首,想来应该知道些什么?”
微敛神色,司马霁月沉吟片刻,方才回答她的疑惑。
“紫冥宫原先只是一个江湖门派,非正非邪,能人汇聚,虽然不服朝廷管治,却也不会针锋相对……直到后来,宫主之位易人,才开始逐渐沦为叛党贼子的聚集之地,暗中密谋造反大计。”
听到这样的解释,慕容长欢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
早先她也怀疑过紫冥宫同前朝之人有关,否则一个江湖门派不会无缘无故地同朝廷对立,进而频频树敌……不管他们刺杀官员的理由有多冠冕堂皇,杀一个两个也就罢了,杀得多了,总归是不正常,而朝廷也不可能容忍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皇家的威严!
“那么你乔装潜入紫冥宫,一步步走上高位,是为了擒贼先擒王,捉拿那个行踪不定的紫冥宫宫主吗?”
“可以这么说……父皇曾经答应过本王,只要本王能潜入紫冥宫卧底,并且找准时机里应外合一举歼灭叛党和前朝余孽,便将皇位传于本王。”
闻言,慕容长欢又是一惊,有点儿震撼于帝君的简单粗暴!
那只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居然提出这样的条件,来激发司马霁月的野心。
虽然司马霁月一向锋芒毕露,就算帝君不抛出这样的诱惑,他也不会轻易放弃王座,但这种话由帝君说出口,慕容长欢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有种怪怪的感觉。
而且明知道紫冥宫是个龙潭虎穴,帝君还怂恿自己的儿子闯进去,简直没人性好吗……所以他到底是准备坑太子,还是想要坑司马霁月?!
这可真是个问题。
慕容长欢总算有点儿体会到什么叫做“君心难测”了。
“哎……”
拿手肘捅了捅司马霁月的胸口,慕容长欢忍不住质疑了两句。
“父皇真的那么说了吗?你不要太天真啊,父皇会不会是故意拿这话来哄你的?他如果将皇位传给了你,那太子和皇后那边岂不是一怒之下要上房揭瓦啊?!”
“父皇是怎么想的,本王无从得知……本王只知道,本王的出身不如太子和六皇兄,如果要坐上那个位置,必须拿出足够的功绩,所以不管父皇的允诺是真是假,那群乱臣贼子死在本王的手中,总比死在太子或者六皇兄的手中来得好些。”
“唔,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咂了咂嘴巴,慕容长欢不由垂眸沉思,在涉足权势纷争之前,她可以说是怀着满腔的雄心壮志,然而越靠近权力斗争的中心,就越发现自己先前想得太过天真了。
这一潭很深很深的水。
不仅深,且还浑浊不堪。
不仅污秽,更暗藏刀光剑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挨上一刀!
而那一刀,有可能来自敌人,也有可能来自朋友,甚至还有可能来自自己一向敬重与信任的父亲。
身为开国新君,陛下的果决狠辣慕容长欢不是没有耳闻,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