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霁月的脊背骤而一僵,步子陡然顿住!
却是没有急着转过身,以为那一声呼喝只是自己的幻觉,生怕一旦回过头,就什么都消失了,街还是那条街……街道这头人声鼎沸,街道那头空空荡荡。
“驾!驾——”
骏马的铁蹄踢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强烈的撞击,一声一声,击打在耳膜中,敲响在心鼓上,霎时间震动得仿佛连空气都在轻颤!
急促而有力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速度快得像是一阵呼啸而来的狂风,仿佛下一秒就会冲撞到他的身上!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诧异地扬起眉梢,循声看去,一眼之下更是目瞪口呆,讶异到了极点——
只见那个踏马而来,朝着九王府狂奔而至的女子,身着一袭大红色的鲜丽嫁衣,头上戴着精致而华美的凤冠,风拂广袖,扬起一大片红艳艳的袍服,飘摇在半空之中,随着骏马奔腾的踢踏声猎猎作响,衬着天际的斜阳余辉,宛如烈血丹心。
刹那间,王府门外的人群顿时就沸腾了!
你一言我一语,像是炸开了锅似的,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那是谁?!”
“怎么穿成那样?!”
“看起来……貌似有点儿像王妃……”
“什么?!像王妃?!怎么会突然间多出来一个王妃?!那刚刚、刚刚抬进去的轿子里的那位……又是谁?!”
“应该不是王妃吧?没听说过王妃会骑马啊!”
“可不是么,王妃乃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骑马?更何况那匹马看起来性烈,便是寻常的男子都不敢跑这么快,要是没点儿能耐,只怕早就被那烈马从马背上甩出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若不是王妃,为何要穿着喜服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天啦天啦……我没看眼花吧?那个马背上的新娘子,真的是侯府六小姐!真的是她!”
……
远远地看着那袭火红色的嫁衣疾驰而近,一众人引首翘望,脸上写满惊奇和诧异,叽叽喳喳的议论不休,低呼不断,越说越激动,仿佛见证了什么异景奇观,甚至都忘了九王爷还在边上站着!
毕竟,活了大半辈子,在场之人还没有谁见过新娘子不是坐着花轿、蒙着红盖头进门,而是自己策马狂奔过来的!
而且看那风风火火的架势,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飞奔了不止一条街,便是横穿了整个皇城都不是没可能!
听得众人的议论和惊呼,司马霁月这才回过神来,确定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几声厉喝不是幻觉。
确确实实,就是慕容长欢的声音。
她……回来了!
虽然不是很准时,比吉时晚了那么一会儿,若非他刻意在门外候了一阵,只怕就等不到她了。
但不管怎么样。
不管是晚了一刻,还是晚了一个时辰,哪怕是晚了一整夜……
只要她能回来,他都能等!
只要她能赶回来,那就已经足够了。
更何况,她赶得那样心急火燎,那样迫不及待,那样火烧眉睫,不为别的,就仅仅只是为了赶回来跟他拜堂、跟他成亲——
只这一点,于司马霁月而言,就已然是莫大的欢欣了。
缓缓转过身,司马霁月微一抬眸,便就直勾勾地撞上了慕容长欢的眼睛,两人之间的距离挨得极近,不过是半步之遥!
倘若不是慕容长欢及时勒住马缰,只怕他整个人都要给那匹烈马冲翻开去!
边上,一众人早就已经看傻眼了,被方才那一幕惊得瞠目结舌,好半晌都缓不过劲儿来,更别说是迎上去挡在九王爷身前护驾了!
他们以为慕容长欢会在王府门前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却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直接策马冲上了王府门前的石阶,堪堪停在了九王爷的跟前!
整个过程惊险至极,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快得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在场之人看得心惊胆战,有那么一刹,仿佛连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太大胆了!太彪悍了!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慕容长欢这么盛气凌人的新娘!
不仅亲自策马赶来成亲,甚至迟到了还那样理直气壮,迅若利矢般直冲到九王爷的面前,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新郎官儿,来势汹汹地问——
“王爷,这堂……还拜吗?!”
——王爷,这堂还拜堂吗?
这、这哪是一个新娘子该说的话?!
若是给不知道情况的人见着这一幕,只怕还要以为她是打哪个山寨里冒出来的女土匪了!
看那架势,可不就差操起一把五环大砍刀搁到司马霁月的脖子上,然后咄咄逼人地强行逼婚,将他纳为“山寨夫人”了!
霎时间,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叫人将心弦绷得紧紧的,
不晓得接下来还会生出什么样的变故。
仿佛只要九王爷说半个不字,侯府六小姐就会一拽缰绳,调转马头飞奔而去,直接打道回府!
这种事,别人做不来,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可是此时此刻……看着慕容长欢那样的态势,几乎没有人会质疑,还有什么事儿是她干不出来的!
听到慕容长欢这样问,司马霁月剔着眉梢,凝眸看着她,却是好半晌都没有回话。
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气喘吁吁、面红耳赤,被风拂乱了发丝,吹皱了衣衫,额前与两鬓挂满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