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和大理石碰撞，声音很清脆。幸好本就是蹲着，还不至于太惨烈，但疼痛却是少不了的。
秦励云扶着我，问：“你还好么？能不能站起来？”
锐痛让我分不出精神说话，一手扶墙，一手紧紧抓着秦励云的胳膊，勉强挣扎着直起身，刚想抬腿迈一步，却痛得怎么都动不了。
“别动，站不住就靠着我。”秦励云紧紧扶着我，按了负一楼，“髌骨比较薄，很容易裂，千万不要乱动。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说是扶，其实跟半抱着一样。
我紧贴在他胸口，双腿微微弯曲着，脚只是轻触着地面，并未着力。除了他的力量，再无别的依靠。
到了负一楼，秦励云更是半点不犹豫，车钥匙往我手里一塞，直接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其实痛感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强烈了，但听他说可能骨折，万一以后残疾了怎么办。我不敢推辞，搂住他脖子，希望减轻他的负重。
“医院就在附近，很快就到，你别怕。”
从未听过他如此温柔地说话，被这样一安慰，我才发觉自己得胳膊轻微颤抖。紧张，到大过疼痛了。
我被放在副驾上，秦励云小心的托着我的腿放进车里，又去帮我脱鞋。
惊慌下，我连忙缩腿，牵动伤口又是一阵疼。倒抽一口凉气，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哗啦一下滚涌出来，我弯腰挡着他的视线，说：“鞋，鞋没关系的。”
“膝盖受伤，脚憋在鞋里会影响血液循环，还是先脱了吧。”他不再坚持，帮我拉好安全带，坐到驾驶室，发动车子，说：“以后穿平底鞋来上班，坐久了腿肿，而且，你好像不大会穿高跟鞋。”
还以为自己装的很好，没想到窘态早就被他看到了。我平时笨拙的走路姿势，肯定很傻很明显吧。
默默推着鞋跟释放双脚，踩在柔软的垫子上，感觉确实好了很多。我用冰凉的指尖贴着滚烫肿胀的膝盖，小声对身边那人说：“谢谢。”
“谢什么，你应该是因为例会上提案被驳回，才加班到这么晚的吧。”他嘴角带笑，眼神里写着了然。
“加班是我自己能力有限，和你帮我没有关系。”提起那件事，心里还是有些不愉快的，我咬着嘴唇不去想，转而问：“那你加班是为什么？”
“对这台车而言，如果我懂每个部件的作用，不管哪里坏了，就可以修理或者换零件，不会影响整台车的运转。但如果我不了解，哪怕是最小的问题，都会让车瘫痪。”冬夜寂静，路上车少人少，他却开的很平缓，语气也轻柔淡定。
“公司和车子一样，但不会有维修厂帮我做检查更换。一旦出了问题，只能自己解决。所以，我必须知道每一个环节该做什么，才能在这个环节出问题时及时处理。如果我解决不了，就很可能成为被换掉的零件。”
“你……每个环节都要做？”一个设计就让我焦头烂额，不由得佩服起眼前这人，他的脑子里要装多少事啊。
“并不是，如果每个环节都做，我就成超人了。只是参与而已，知道这个环节是做什么，该如何做。就像今晚，我一直在看平面设计的稿子，但并不实际去参与画图和文案，这里动动就够了。”
路灯很暗淡，但并不妨碍他的手莹白耀眼。修长的指节在太阳穴边轻轻一点，又落回方向盘上，顺着规矩的圆，绕出属于他的折线。
秦励云在公司很少笑，但其实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眼睛似弯非弯，像是沉淀在湖泊下的黑曜石。
我不敢看的太多，哪怕是处于对美的欣赏，也担心会掉进去，再也出不来。
门诊早就关了，急诊也只有一个昏昏瞌睡的年轻医生。我们进去的时候，她面前的电脑放着韩剧，剧里一声迭一声的叫“欧巴”，并不影响她小鸡啄米似得打盹。
秦励云问道：“还有其他医生吗？”
那姑娘揉揉眼，抱着桌角的杯子喝了口水，摇着头。也不知她想说没别人，还是仅仅用摇头驱散困意。
我还想再问，却被一把捞起，又抱回了车上。
“你别生气，那小姑娘只是困……”值班医生困成那样，他也该困了吧。我见他不说话，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已经不太疼了，麻烦你送我回学校吧。睡一晚，明天就好了。”
“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啊？”心头一紧，这就被开除了？我不过摔一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