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夜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微微垂下眼,须臾,他缓缓地,点了下头。
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看在温子笙眼中却犹如炸开了窝,他控制不住声音里的震惊:“这么说,你也是圣上的孩子?”
南宫夜表情不变,声音更是无一丝起伏,“我只有一个父亲。”言下之意,竟是不认当今圣上的意思,“那人于我,除了血缘之外,什么都不是。”
温子笙已经是震惊到不知道说什么了,看着南宫夜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脑海中闪过千万种想法,忽然想到温相爷,脱口而出问道:“我父亲对这件事情,也是知情的?”
若是这样就不难解释,当初圣上要册封南宫夜为主帅的时候他父亲的大力支持了,除了知道南宫夜是圣上的孩子之外,还有另外一点,从青云宫出来的人,本领能小到哪里去?更何况南宫夜还是青云宫前任少宫主的孩子!
果然,南宫夜微微颔首,肯定了温子笙的猜测,又道:“我父亲跟那人之间的事情,温相爷是唯一一个知道得最清楚的人。”
温子笙沉默了,想要问的问题太多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先问哪个好,他静静地看着南宫夜,那张属于他真正的好看面容,除了样子改变了之外,跟之前带着面具时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即便是在说到有关他的身世时,他的表情跟他的眼神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究竟是什么样的生长环境,才会早就南宫夜这样冷淡的性子出来?
想起他终年都带着面具,他忽然心中一动,问道:“你方才说的,怕被人认出来,是怕被圣上认出来?圣上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他知道。”南宫夜一句话打消他的猜测,“八岁那年,父亲病逝,托人找到温相爷,将事情告知了温相爷。”对于温子笙,南宫夜可谓是知无不言,丝毫没有想过要隐瞒。
温子笙的心难以自抑地浮现出一丝难过,有些自责,听着南宫夜说起这些往事,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残忍,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竟硬生生地要对方去回忆这些并不美好的事情。
手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他一怔,抬起头,迎上那双似乎带着安抚的黑眸,耳边听见那道清冷的声线缓缓说道:“我没事。”语气一顿,他又道:“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温子笙的心情一瞬间有些复杂起来,听着南宫夜话里的意思,竟是看穿了那一瞬间他心中所想,连他正在自责也看得出来。
等到他意识过来,他已经反手握住南宫夜的手,那只微凉的手掌,修长白皙,掌心上带着细微的薄茧,却很柔软,仿若无骨一般,大概是因为练了缩骨功的原因罢。
“我从没有觉得你脆弱。”他轻笑道,在他心目中,南宫夜从来都是强大的代表词,只是,即便如此,在听到这些时,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替他感到心疼,再强大的人,也会有失落难过的时候,况且,哪里会有人天生强大的呢?
为了打破有些凝重的气氛,温子笙故作轻松地问道:“既然不是怕被圣上认出来,那你是害怕被谁认出来呢?”
“朝廷中见过我父亲的人不少。”
温子笙明白了。南宫夜长得跟南宫瑶至少有八分相似,曾经见过南宫瑶的人如果看到南宫夜,绝对会生疑的,到时候他是南宫瑶孩子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再说,众所周知,圣上跟南宫瑶之间过往事迹,很难不会有人联想到南宫夜就是圣上的孩子。
“不恨么?”温子笙无法理解的一点,就是南宫瑶为何还要将南宫夜送回来,“你父亲不恨圣上么?”作为一个为了自己的权势不惜背叛自己的爱人,甚至还因此毁掉掉了自己的一切,要有多大的心才能够不恨?
“不知道。”南宫夜淡淡道,脑海中浮现出南宫瑶那张苍白却无欲无求的平静面容,毫无波澜的黑眸微微闪烁了一下,如同平静无波的千年幽湖被飞鸟掠过一般,浅浅的波澜缓缓泛开来。
视线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移开的温子笙自然察觉到他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心中微微叹息一声,饶是南宫夜这样冷淡的性子,在说到这样的事情时,也很难做到完全无波无澜的吧。
“你父亲没想过报复么?”曾经风行草靡的青云宫,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归根究底不正是被当今圣上害的么?南宫瑶大概还是恨的吧?
“青云宫引起朝廷忌惮早已不是一朝半夕的事情,就算没有那人的原因,总有一天还是会让朝廷消灭的。”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青云宫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怨不得谁,只能怪自己树大招风,况且,他父亲早就有想过要解散青云宫,只是在还没来得及实行罢了。
“那你呢?”温子笙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你不恨么?”
“最该恨的人不是我。”南宫夜淡淡道,看他的反应,似乎对这件事情一点儿也不在乎。
温子笙又问:“那你为何愿意替圣上迎战祁国?”
“我不是替他,是替大卿国,若祁国胜了,大卿国会增加很多难民。”这是任何人也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更是他父亲不愿意看到的,他父亲向来爱好安稳和平。
“况且——”他的声音揉进了一丝淡淡的伤感,“——我父亲希望我能够跟那人好好相处。”这是南宫瑶病逝之前唯一给他留下的愿望,他又如何能违背呢?
温子笙不得不说,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