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夫人说的有道理,我知道,现在外面有不少眼睛看着我,眼睛的主人,很有办法。这个时候,我该做的事,要么是去找人说和,向他们倒茶认错,希望他们高抬贵手放我一马。要么就是低头做人,谨小慎微,不让人抓住一点把柄,以求混个平稳过关。眼下做的这个事,说起来有点……作死。而且也牵连了夫人,不好意思。”
“你倒不必考虑我,我能做这生意,自然有我的门路,也有我的办法。不管生意成或不成,哪怕真的被当场抓了现行,我也有把握脱身。我只想知道,你这么做为的是什么,值得不值得?”
“钱夫人,这似乎和生意,没什么关系吧?”
“是啊,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不想说……那就算了。”钱夫人脸上戴着面纱,看不到表情,只是从她的语气里,能感觉到,她似乎是在笑。
她的声音很好听,如同空谷黄莺,这是杨承祖对钱夫人的评断。大概这女人是没有陷害令的,这问题不回答,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直觉告诉他,如果这个问题不解释清楚,对于两人今后的往来,恐怕会有妨碍。
“也没什么不想说的,只是有的话,说起来有点麻烦。仪卫司最近招了些人,他们需要兵器。铠甲么,王府还是有的,可是手上的军械,就不充足了。还有,仪卫司的弓箭,怎么说呢,中看不中用。大家拿来吓唬人还行,真的用来杀人,总是差一些。”
钱夫人指了指茶杯“喝茶,这是咱们安陆州的云雾茶,很有名的。长在大洪山那,直上云霄,很难得的。我和长寿郡主是朋友,从她那拿了一些,等闲不容易喝到,不要浪费。”
杨承祖喝着茶汤,品味着那满口的甘甜,只听钱夫人问道:“杀人?仪卫司用的上杀人么?王府仪卫,是来保护王府安全的,而在安陆,还有人敢打王府的主意么?要说现在城里,是有了一些灾民,也出了些不法之徒,不过若说他们敢打王府的主意,我是不大信的。再说城里有安陆卫,万同又在组建安陆营,听说招募的都是精壮汉子,王府的仪卫,还用的着临阵么?”
“是啊,您说的有道理。”杨承祖胡乱敷衍了一句,并没有说什么。
钱夫人似乎看出他在犹豫什么,用手拿起眼前的茶杯,撩起了面纱的下角,轻轻吹着茶水。洁白玉手与那茶杯几乎形成一色,让人难以区分。由于只露出了嘴的部分,还是看不清楚。但是能依稀看出来,这钱夫人是个瓜子脸,皮肤很好,嵌称吹弹得破,樱唇鲜红,如同玛瑙。
“万嘉树的消息,是我透给你的,你总不会认为,陆炳那个小毛孩,能知道那么多吧?他若是知道万嘉树在清楼有什么相好,范夫人第一个打死他。这回,你该放心了吧。”
她说的范夫人,就是陆炳的母亲,嘉靖的奶娘。杨承祖原本确实顾忌着,不知道钱夫人是谁的白手套,万一她背后站的人就是万同,那自己不是自己作死?等到她这么说,他心里这块石头才落了地。
“好吧,钱夫人确实是明白人,那我也就敢说几句了。万州牧或许是个好的父母官,只是在抓军队上,却不如他抓民政上称职。那安陆营,其实,是没什么资格叫安陆营的。那里面的安陆本地人连三成都占不到,不过是各大族世家的子弟,充当了营里的军官,士兵除了从安陆卫选出来的,就是招募的流民。”
“以工代赈,这确实是个办法,可是招募流民为军,这就有点孟浪了。尤其他招兵是以谁身强力壮为条件,若是有武艺的优先录用,这便……有武艺?这年头有武艺,当流民的,天知道是不是江洋大盗。”
钱夫人似乎对他说的很有兴趣,点头道:“你继续,本……本夫人对这个有点兴趣。”
“我不是说有武艺的一定是贼,而是说,这个时候,不能拣到篮子里就是菜。这么搞,很容易好心办坏事。越是这种时候,其实越要卡的紧一点,以免让坏人混到营兵里。那些人来的太杂,哪里人都有,情况又不了解,想要审核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些我能明白。但是越是这样,越要防着他们,结果反倒让他们进了兵营,这不是把老鼠放到米缸里么。说实话,如果说安陆营组建之前,我对这边的安全担心五分,组建以后,我的担心,就到了八分。”
安陆的世家望族子弟众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考科举得功名,走上这条青云之路的。有一部分子弟属于怎么努力,也无法中举的存在,而他们也是这个家族的人,自然也得为他们的前途想想办法。当兵不是什么好前程,但是成为军官,走武职升转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把这些子弟安插到安陆营里当军官,也算符合这些家族的利益,因此他们对组建安陆营也有很大热情。出钱出粮出人手,也正因为有了他们的支持,安陆营的组建才能这么顺利。
于他们而言,如果宁王的部队真的打来,自己家肯定是要逃难,但是家业大多在此,怎么也要留下来人看管,该打还是要打一下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跟宁王的矛盾难以调和,那么怎么也是要打,让子弟混个官身,就算是额外收获了。
再说这些大家族联手,能动员的佃户是个庞大的数字,打宁王一支偏师,问题还是不大。所以对他们而言,把宁王的部队当成了送分怪,是自己家子弟得前程的垫脚石。
现在的安陆营,得算是万同的一个善政,这个营头的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