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马六甲海峡,某个岛屿。
男人连滚带爬,惊慌地从地上捡起燧发枪,转身去瞄准追杀自己的人。那一瞬间,子弹还没来得及上膛,一把利刃闪电般划过火枪。枪管掉落在地,居然被切成了两半。
子弹自然没打出,燧发枪在他手中爆裂开来。
男人惊骇无比地看着手中的枪把,胸口被一记重踢踹倒在地。
“回去告诉你老板,南洋绝不承认姓郑的,若是海上与这三道光相遇,尽管开火。”他指了指身后船上飘扬的旗帜。
“同样,你们的船若是要过马六甲,银子拿来。你们大可以接着派战船过来。但是在这里的人从来只认马来刀!”
说话的是一个英俊强壮的年轻人,此刻他握着手中一把奇特的蛇形剑遍体鳞伤。他的脚正踩着一个倒下的头颅,尸体四肢发黑,死相可怕。
他有一个和外貌完全不相关的外号,野狗林风,臭名昭著的大马海盗。
林风拿刀指着跟前一个重伤的男人,刀尖一直碰到男人的鼻梁。“既然我的祖辈们远渡重洋,来到这里生息。那么我们就是大马人,我们与大明就不再有瓜葛。所以,别想当然地认为我们就是他们,那些可怜的沿海居民们,我们可不是那么好欺负。”
“你....你会后悔的。”
“滚吧杨碌,但愿你下次不要再遇上我。”
野狗收起刀。
男人颤巍着爬起来,带领着一群狼狈的残兵,逃往海边的战船。
“回去告诉他们,南洋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只有可怕的海盗和毒蛇遍地!也顺便再替我告诉大明的混蛋海盗们,我大马海盗即将回来!”
他的身后,高大的战船上迎风飘扬着一面旗帜。旗帜上,三道血色的斜杠同阳光一样刺眼。
海潮来回,和世间所有的礁石,波浪,月光,天空一样,看不出这里是哪个秩序统治下的沿海地区。
河水弯又弯,冷然说忧患
别我乡里时,眼泪湿衣衫
人于天地中,似蝼蚁千万
独我苦笑离群,义愤郁心间
若有轻舟强渡,有朝必定再返
水涨水退,难免起落数番
大地倚在河畔,水声轻说变幻
梦里依稀满地青翠,但我鬓上已斑斑
歌声是一个幼稚的男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在唱着,飘荡在海滩上。
“不对,不是帮,是鬓,两鬓斑白!”一个严厉的男人的声音斥责道。
“是鬓还是帮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他们又听不懂,我就想这么唱。”小男孩低声嘀咕。
“我说是鬓就是鬓,教了你几遍了还学不会。”男人暴躁起来,扬起手掌。
小男孩本能地闭上眼,害怕地歪过头去。
男人见状,不禁停下了手。
小男孩见久久没有动静,小心地睁开眼。
“爹爹对不起,我笨,我唱不好。”
“哎,不怪你,这也不是那么容易学的。”
小男孩见男人的语气缓和下来,便趁机爬到男人身上。
“可是爹爹,我为什么非要学这歌呢,我唱这歌,这里的好多人都听不懂,他们都很奇怪地看我。”
男人沉默。
“林风,那是我们家乡的声音。”
“家乡?”
“我们的家乡,那里有山,山上都是树木,有泉水,从山上流下来,流过村落,还有美丽的土楼。”
“爹爹,家乡那么好,
大登殿0
为什么我们还要来这里呢?”
男人无言以对。
“一些.....令人难受.....很艰难.....不得不做的原因。”
林风并不明白,他拉着男人的大手,仰望着他黝黑的脸问道,“爹爹,我们在这里不是生活得很好吗,家乡它很重要吗?”
“不!”
“林风,答应爹爹,有朝一日,你一定要替我回一趟家乡,哪怕爹爹等不到那一天,你也一定要去做!”
“可是....爹爹,我不认识,家乡很远吗?”
“风,会指引你回去的方向。”
...
十五岁。
“林风!不好了!老船长他......!”
门被撞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几个人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放到桌子上。
“甲丹!甲丹呢!”林风扔下书卷大叫着。
受伤的男人小腹还插着一把尖刀,他只是吐血,已无法说话。男人看到林风,直瞪出眼,双手紧紧抓着林风,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家......我...带......”
林风贴着男人默默流泪,直到男人没有了呼吸。
附近瓦罗族部落的几个野猴子在湖边打渔,看到正在洗衣服的阿胖嫂,起了歹心。路过的老船长和他们打了起来,不慎就中了部落的毒液刀.....
林风独自从父亲的葬礼回到家,他从床底下取出一个盒子打开,这是他背着父亲偷偷叫人打造的——举世闻名的马来刀。盘蛇曲,锯齿状。坚固异常,削铁如泥。刀刃和刀背都处则布满了槽口,刀刃暗蓝,槽口涂满了丛林奇毒,只消擦破一点皮,立刻就能把人的经脉化成脓水。及其罕见的暗杀神器,绝世利刃。
他闭上眼,唯一举棋不定的是,林风的父亲一直不想看到林风与马来刀有任何瓜葛。因为马来克力士剑是大马海盗身份的象征,尽管这是整个南洋最犀利最凶残的武器。但是当林风举起这一把剑的那一刻起,意味着大明水军将不再将他视为出海为盗,骚扰沿海的流亡赖民,或者是他们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