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片雾蒙蒙的梅山,清冷的雨丝飘落在头发上,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孩依然站在山路上,静悄悄的看着她。
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眉眼,像一道阴霾,是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温馨。
温馨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朝她靠近过来,脸上还浮现出一种诡异阴森的笑容囡。
她又问了。
温暖,你满意了吗鲺?
爬上了我的床,抢走了我的男人,你满意了吗?
从你手中拿走的一切,全部都还给你了,你满意了吗?
你知道我有多么痛苦吗?我躺在冰冷潮~湿的泥土里,闻着渐渐腐烂的气息,蚂蚁在我的灵柩里爬行,虫子亲吻舔~舐~着我的骨灰......
她一边说着,漆黑的眼睛渐渐变成两个看不到眼珠的窟窿,一丝丝鲜红发黑的血液从她空洞无物的眼窝里流淌下来。
可是她嘴角依然是在深深的笑着,而她的脸仿若瓷釉的一层薄胎,因为这诡异无比的笑容慢慢出现裂痕,四分五裂,一块一块碎落在地上。
亲爱的姐姐,我一无所有了,连命都没有了,满意了没?
为什么你还要出现?温馨,是你开的车,是你和我抢,我想过自己的生活,可是我从没想过要你死。
温暖泪流满面,张着嘴呢喃,慌慌张张的拼命往山下跑,可是怎么逃也逃不出这片阴雨连绵的山林墓地。
那你满意了没?
转过身来,温馨阴森诡异的声音依然回荡在耳边,白裙两侧垂放的纤纤柔荑在抬起来的瞬间变成尖利的森森白骨,朝她的脸伸过来,伸向她的嘴唇,她几乎已经感受到那种瘆人的冰凉感觉。
她捂着脸,猛然挥开,大喊了一声:“不要——”
苏慕白有些措手不及,被打到的手背像火烧一样发烫,隐隐作痛。
只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她醒了。
温暖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是在梅山,没有白衣黑发的温馨,窗外阳光明媚,也没有下起阴绵的细雨。
“我怎么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全是泪水。
“你做噩梦了。”
苏慕白捂着自己刚才被她挥开的那只手,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是梦。”
温暖看着苏慕白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神来,想起梦里面目狰狞的温馨,仍然心有余悸。
“饿了没?”
苏慕白端起床头柜上的鱼片粥拿过来,又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脸,“这是林妈做的,是你想吃的鱼片粥。”
温暖想起他之前打过来的那通电话,没想到粥已经送过来了,便随口问:“我睡了很久吗?”
“还不到两个小时。”
说起来苏慕白其实有点后悔打电话回去,市区里面的高级餐厅很多,弄份虾片粥送来兴许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他打给林妈反而惊动了自己的母亲,大上午的就跑来兴师问罪了。
温暖瞧他似乎有点不高兴,默然的接过碗,垂着脑袋问道:“你的车提回来没?”
“我让小谢去处理了。”
苏慕白简单回答了一句。
温暖默默点头,手握着调羹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粥,好半天没有说话。
房间变得十分安静,外面的叶子偶尔被风吹动,发出簌簌的轻响。
明媚的冬日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零零碎碎撒落一地的阳光,柔和而璀璨,宛如闪闪发光的钻石,让人眼花缭乱,如斯的岁月,若是静好,才是这世上最珍贵的珠宝。
温暖盯着那闪闪发光的地毯,倏忽开口说了一句:“我刚刚梦到温馨了。”
就算她不说,他也知道,她喊着温馨的名字,闭着眼睛不停地在流泪,看上去既痛苦又绝望。
更何况只要稍微想一下,和温馨有关,她的梦又怎么会快乐呢?
苏慕白撇了撇嘴角,装作若无其事的问:“我们都老了一岁,她还是原来的样子吗?”
温暖脸色一白,缓缓点头:
“嗯。”
苏慕白似笑非笑,“她最爱漂亮,一定怕见到自己变老的样子。”
“谢谢。”
温暖忽然说,苏慕白挑眉不解的看着她,“谢谢你安慰我,我好像也有点想通了,比起已经死去的温馨,我还活着,就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不是你的错。”
苏慕白自言自语的呢喃了一句。
温暖当他是劝说自己,点了点头,脑海里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些梦里的情景,白骨森森的温馨,虽然只是一场梦,但是深深烙在她的心里,“我和温馨是双胞胎,她是个任性的妹妹,可是我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姐姐。”
苏慕白嗤笑,好像是她一直和人唱反调,“是你比较任性吧?”
温暖不想和他争辩,反而很认真的说:“苏慕白,我不会离开公司。”
“我知道。”他也不会同意。
“但是我愿意配合你,你想完成温馨的心愿,我可以帮你。”
苏慕白有点意外,目光里闪过一丝狐疑,“为什么?”
“就像你说的,温暖这个名字已经无法在这个圈子里混迹了,不是吗?”
她撇了撇嘴角淡淡的自嘲,看上去的确是无可奈何。
无论是温馨,还是温暖,重要的不是设计师的名字,而是让人满意的设计作品。
她在心里这样告慰自己。
一直以来,是不是因为她太过执拗了?是不是因为她太过在乎自己的感受了?
如果她再宽容一点,不和温馨去较量,或许就不会发现那场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