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境西北一处不起眼的精舍,又是另一番温馨的气象。
一身居家素服的林远轩披散着长发,仰躺在门前的摇椅上,一手揽着娇小可人的林惜,耐心的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天可怜见,林远轩自忖学富五车,见识过人,可一说到给小孩儿编故事讲,也是头大无比,可也架不住女儿的痴缠,只得剖心挖肺的想,比渡劫都要艰难。
对面坐着一中年女子看着这一幕极为好笑,她也没想到林远轩竟然还有如此一面。
好不容易把林惜哄睡了,林远轩起身小心翼翼将她抱起,放到屋内的小床上,盖上被子,才轻手轻脚返回屋外,长舒一口气道:“哎,原来哄小孩这么累,这些日子真难为师叔了。”
中年女子正是伍明兰,少剑院总执事,前段时间因为包庇林远轩被玄音所迁怒,锒铛入狱。起事前夕,林远轩趁乱悄悄把她救了出来,和林惜一道辗转藏在这里,由她代为照顾林惜,这才能放心的和玄音决战。可以说,从小是孤儿的林远轩,世间最亲近的人除了林惜,就是这个从小把他看大的师叔了。
伍明兰淡淡一笑,平静道:“师侄言重了,我掌管少剑院多年,最擅长的就是照顾孩子,你不也是在我看顾下成长起来的吗,这都不算事。”
林远轩笑道:“这可不一样,我当年可是很怕师叔的,没想到您也有如此温和的一面。”
伍明兰嗔怪道:“你这孩子,哪有女人生性清冷的,以前要遵照规矩没有办法,现在能一样吗?林惜这孩子懂事乖巧,我很喜欢,你如果忙不过来,不妨把她留在我身边,权当做个伴。”
林远轩哑然失笑:“我当然愿意,怕就怕不久之后师叔忙不过来了,战后琼华派重建,我已经推荐您执掌整个储才宫了。”
伍明反而黯淡下来:“师侄还是帮我推了吧,劳累了大半生,我已经不打算出面管事了,正好借此退下来归隐。”
林远轩吃惊不小:“这是何故?师叔您年纪轻轻……”
难怪林远轩不解,琼华派延续十数万年,晋升体系完善苛刻,在高位的多是些半截脖子进黄土的老家伙,像伍明兰这等年纪担任一院总执事的不多,绝对算得上年轻有为,只要不出差错的话,将来长老之位必有她的一席。琼华派的长老含金量高的很,权倾几十到数百境,可谓前途无量。如今有林远轩的助力,周期还要缩短上不少,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呢?
伍明兰淡淡一笑:“你不必再劝了,我前半生醉心权势,依旧孑然一身,修为未得寸进,经历过这么多事,也渐渐看开了,你我修仙问道之人,追寻的是天道,而非这世俗之道,俗事的羁绊束缚了我,也改变了我的初衷,让我迷失蹉跎了大半生,这种日子,我不想再过下去了。我已不再年轻,未来是属于你们的,也是时候落幕了。”
林远轩见她心意已决,不禁有些伤感:“师叔一走,我身边更是缺少可用之人了。”
伍明兰心中一动,问:“师侄,我一直没怎么问过你,不知你对玄音那留下的位置感不感兴趣?”
林远轩自嘲一笑:“说不心动那是骗人的,我自小受到的教导都是向着琼华派掌门努力,只是经历过徐师叔他们的事之后,心思渐渐淡了,再说,我也斗不过师妹赫连晴,何不见好就收呢,相信她不会赶尽杀绝的。”
伍明兰正色道:“有些事我本不想说的,可见你如此意志颓废,就别怪师叔我唠叨了,琼华派掌门之位,你感不感兴趣无所谓,但绝不能让赫连晴得到,否则,玄音的历史将会重演。”
林远轩悚然道:“师叔言过其实了吧,赫连师妹她还没那般疯狂和不自量力。”
伍明兰冷笑道:“人心这种东西谁能说得清呢,她既然敢在玄音权势最重的时候拉拢你发难,一举颠覆玄音,由此可见她的心机城府之深。我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那么多优秀弟子,唯独她是我所看不透的,一直没有。这种人需小心提防,焉知她一朝得势,会不会做出比玄音更疯狂的事呢。”
想想赫连晴以前的所作所为,林远轩慎重了起来:“我以前只知道师妹她心肠歹毒,却没往深处去想过,现在仔细想想,她连河洛书院千金姬语墨都敢暗算,有时候做事还真的不计后果,应该是受到了玄音的影响。”
伍明兰压低声音道:“还有件事我之前没告诉你,你不在琼华派的那几年,林惜放在我这里受尽苦难,暗中都是赫连晴所指示的,我开始还以为是她想历练自己的女儿,后来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似乎恨极了林惜,想让她出意外,实难想象这是她的亲生骨肉,若不是我亲自照看着,林惜的性命都……,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唉,总之,你得小心着点,别大意着了她的道。”
一听林惜曾面临着生命威胁,林远轩出奇的愤怒了,低吼道:“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她竟然敢那么做!”
伍明兰见劝解奏效了,忙趁热打铁道:“林师侄,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林惜,为了那些追随你的人,也该给他们一个交待。赫连晴此女心术不正,绝对不能登上琼华派掌门之位,不然会拉着所有人步入深渊的,你可得认真考虑考虑。”
林远轩语气低沉道:“师叔,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伍明兰看他心情沮丧,有些于心不忍,但一想到琼华派的未来,还是狠下心道:“你受伤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