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三生的生命里,十五岁之前,她无忧无虑,吃喝不愁,是江南十足的小妖女,没有人在她心底可以有非比寻常的地位,而在十五岁以后,这个女孩的心底,终于有了一个需要牵肠挂肚的人。
这个人就是陈道旭。
在那片南云省的深山老林里,是陈道旭救了她,并且给予她什么叫做安全感,这是从来没有人可以带给她的感受,而董三生一直记在心底,并且愿意为这种感觉,守护一生。
或许一生都不够,缘孽起三生,要用三生吧?
所以在小丫头的心里,谁是她真正的逆鳞?谁是她真正不允许任何人触犯的禁地?谁是让她绝对不会用谎言和机锋去掩盖的东西?
也只有陈道旭。
枪田君代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她很清楚,有着琉璃心的董三生,通体澄澈,一片干净,她可以说无便就是无,她可以轻易撒谎,并且心中不留下丝毫痕迹,她可以做出很多天不怕地不怕的事情,而不让自己受到丝毫影响。
可以说是,这是修佛,或者是修禅最妙的一种心境。
临济祖师曾经破斥弟子说过,你取山僧口中语,不如休歇无事去,须是平常着衣吃饭,无事过时,意思便是你问僧人问题,想要得到人生答案,破解心中难关,还不如没事里,你只要照常着衣吃饭,不要耽误事情,便是得了答案了。
董三生便是生来如此,她坦然接受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并且直面自己的缺点,当它暴露出来的时候,也不加以掩饰,而是大大方方。
我是人,也是寻常人,不着相,便是自我得成,没有什么需要刻意去改变的,只是做平常事,为平常人,着衣吃饭,屙屎撒尿,嬉笑怒骂,全凭一心,如此一来,哪里会被外事干扰,又哪里会让心惹上尘埃呢?
不惹尘埃,不就是佛教里的无么?
但是唯有陈道旭这一件,在小丫头心里过不去,这是有,也是她唯一没办法放下的事情。
于是面对枪田君代这一问,这一指,董三生愣在原地,小脸刷的露出几分苍白之色,心神动摇,喉头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公案即是敲门砖,即是拷问心灵,这砖没有把门敲破,便会伤到自己,而只枪田君代这一下,小丫头就受了不小的伤。
陈道旭眉头顿时皱起来,立即上前伸出了手,将体内的灵气毫无保留地朝小丫头体内送去,帮她稳住了这一击心伤。
而随后他便淡淡地看向枪田君代道:“日本人的公案禅问我也听说过,但至今觉得没什么意义……”
“道旭哥哥!”
小丫头突然出声打断了陈道旭的话,轻轻喘息了一口气,虽然因为枪田君代的话,她的心境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在灵气的滋润下,这点伤势还是很快恢复了过来,很快她就再次看向了坐在那里的樱花和服女子。
陈道旭皱了皱眉,心中叹了一口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琉璃心,樱花泪……”小丫头认真地看着枪田君代,说道,“那年的公案即便真到现在来继续,是,我的琉璃心终究有了印记,但你的樱花泪,难道还有壮烈凄美的味道么?”
枪田君代愣住裹的身躯轻轻颤抖了一下。
小丫头笑起来,眼神却十分坚毅:“樱花是日本国的国花,象征爱情与希望,同时因为樱花短暂的花期,和落花时的唯美,也带上了几分哀伤和凄凉,那年的公案,云隐大师说我的琉璃心一尘不染,你的樱花泪壮烈凄美,我没有回答,你也没有回答,我的没有回答,便是无,你没有回答,只是因为你流了一滴泪。”
顿了顿,小丫头认真地看着枪田君代,小手却是拉住了身边的道旭哥哥回道:“现在,道旭哥哥就是我的琉璃心,我依然可以说,他若是消失了,我愿意陪着他一起消失,我依然是无,但你,能像短暂的樱花那样,依然流一滴壮烈凄美的泪么?”
枪田君代愣愣地看着董三生,樱桃小嘴轻轻颤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没有说话。
日本女人不得自由,尤其是像她这样大家族里的女孩,更是如此,这就是为什么小时候她会一个人逃出来,和董三生那样逃到西湖边上,甚至主动问寻来的云隐大师她心中的疑惑。
云隐大师只告诉她,你是樱花泪,倒不如就像樱花那样在短暂的时间内,轰轰烈烈地燃烧自己的生命。
那个时候,枪田君代想到自己不得自由的命运,流下了一滴泪。
但是如今,她已经是枪田家族极为重要的成员,也是这一次三井财团前来的负责人,这个包袱她放不了,也就注定,她已经不可能在如同小时候那样,任性地因为自己不得自由的命运而流泪。
她的使命,她的职责,不允许她这么做。
枪田君代的眼睛抽搐了一下,内中似乎是要噙泪,但最终她却只是深吸一口气,缓缓跪伏在地上,出声道:“十年公案,如今了结,终究还是君代输了,君代本以为可以借这个话题,得到你的认可,或许在之后的合作里,可以轻松一些,没想到弄巧成拙,抱歉,斯米马赛!”
“小姐!”跪坐在后面的武田信方终于忍不住了,怒瞪着陈道旭和董三生,喝道,“你们两个华夏人实在是太可恨了,明知道我们所来的目的,便是为了生意,小姐都已经道歉了,你们还百般相逼,士可杀不可辱!”
说完,武田信方一直紧握腰间短刀的手立即一动,短刀已经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