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婧川是在不停的叨叨的时候意识到黑纱女子的不对劲的。
眼角虽然在笑着,然后眸光却是一闪而过的,没有焦距点也没有停留,急匆匆的——很明显,不是心里有事就是外面可能有什么动静。
云婧川声音渐弱,最后还是完全停了下来,眼睛澄净的盯着黑纱女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了佛像那处。
然而突如其来的安静却叫慕倾城瞬间回神,迅速回头即撞上云婧川安静的眸光,冷不丁还被狠狠的吓了一跳。
微退后了些抚着砰砰直跳的胸口,慕倾城讪讪,“王……妃,您怎么不说了?”
怎么说?云婧川沉眸,她是有着倾诉的冲动,却也不是在旁边的人完全没有倾听意愿的前提下。
云婧川并没有急着回应,然慕倾城却甚是忧心云婧川是否看到了那隐在暗处的人,慌忙之下口不择言,只道,“王妃,您方才不是说您哥哥的事情么?也就是说,千语的事情一了是要去北越么?”
云婧川神情淡淡的反问,“难道方才我说的不是倾城的事情么……”
“啊?”慕倾城怔愣不已。心下暗道糟糕,她过于担心佛像后那人的情形,倒是忘了去细听云婧川在说些什么,记忆分明还停留在说着那北越太子的时候,这么一小会儿竟然是在聊她的事情么?
眼见着女子面带窘迫,云婧川便也没有了试探的心思,紧绷的面容一下子破了功。“噗嗤——”一声轻笑道,“骗你的!其实就是在说哥哥的事情啊——”
“啊?”慕倾城惊得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所以她是被丑女人耍了吗?所以,在这么个气氛紧张的时候,丑女人还是在开玩笑打趣她吗?
亏她还在为丑女人忧心不已,这个丑女人难道都没有心的吗?这个时候还能笑的出来?
不过因为这个插曲,慕倾城紧绷的心弦也有了些须放松,然而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扑了上去,推搡着,小拳头轻飘飘的锤了过去,一开口即是娇嗔,“你这个丑女人,怎么能这样——”
本来轻松了些的气氛,因为口不择言出声的一个词语莫名又冷却了下来。云婧川眼眸灼灼的望着面前的黑纱女子,心中顿时满是冲动想要冲上去撕下她的面纱。
这个世界上,会叫她丑女人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碰见的第一个人,人前冷若冰霜,人后玩世不恭,经历许多,误会许多,却一直心心念念记挂着她欢喜着她的那个人,慕子恒,她的小安子。
另一个是他的妹妹,腼腆的向大哥欢喜的女子,那个啃着鸡腿吃的油腻的视礼数为粪土的自由自在的活着的皇城小公主,她的至交好友,慕倾城。
而偏偏这两个人,一个形容枯槁被囚禁在偏安一隅,生活窘迫到甚至要为一日三餐而发愁;另一个却是生死不明,甚至连那仅有一息尚存的身体,也下落不明。
面前的女子本不该是这二人中的任何一个。可是,就在这刻云婧川却无比希望她就是那二人之一。
隐瞒身份也好,欺骗她也好,云婧川从来不知,仅仅想到那二人能安然,就足以让她无比开心。
手指颤抖的触到女子搭着面纱的耳侧,伸手一解系带,黑纱垂落,女子额发轻飞——面纱下是一张斑驳的脸。
与倾城类似稍有些圆润的面颊上,横横竖竖鼓着的满是蚯蚓的身体般歪歪扭扭的伤疤,看着像是利器割就,已经斑驳到完全辨不清曾经是什么面容。
云婧川心下骇然,愈发伸手将要触上——
关键时候慕倾城自己慌忙推搡开来,脑袋不自然的别向一边。
慕倾城心下有些后怕,心道若不是把脸事先做了易容,在这时想要蒙混过关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然则,也仅于此。易容虽然精妙,却也不似丑女人曾经做到的那般能变人骨骼。
这种粘贴式的易容,看久了自然还是会被她发现端倪的。这一点慕倾城无比笃定。
就在慕倾城想着她应该怎么去应对的时候,耳旁突然听到女子犹犹豫豫的声音,“万言,你的脸,是什么人……”
慕倾城状似不在意的摆摆手,“不过是一张脸罢了,不必在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
其实她只是找不到一个借口来解释她脸上的伤疤罢了。难道她要告诉这一脸认真与忧伤的丑女人,她只是想给自己贴两道疤来着,却不小心贴多了么?
然而面前的女子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这番话而放弃注目。只是愣愣的盯了许久之后,才微微垂首,“若是倾城,定然会很伤心吧……”
声音很低,然而慕倾城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是说若是万言这般模样被倾城看到会难过呢?还是说,若是倾城自己变成这般样子会伤心呢……慕倾城哽着没办法问出口。
却是那头情绪低沉的女子突然继续,“唤我‘丑女人’,也是倾城告诉你的吧?”
慕倾城微微颔首,状似惶恐,“王妃,属下情急之下逾越了,还望您大人不计——”
“哎——”云婧川伸手制止了慕倾城的动作,却是苦笑道,“不要这么紧张,本来若是你不出口,我也难再听到这个称呼了。何况,我已经决心要离开,便也当不得你这一声‘王妃’,若是不介意,就这么唤我甚好。”
自己“死”后,这么挂念她的人,大概也只有这一个了吧?
慕倾城一时间心绪有些恍惚。
传言永远只是一时的。还记得事情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