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下众人闻言一阵慌乱,而目送着莫名兴奋的同僚,方才还急迫不已的男子眼睁睁的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嘴角突然笑意浅浅。
却说离开的马车,自然是酆洛一行。除了昏迷不醒的酆洛外,其他二人自然一个是侍祭,另一个是老侍祭了。
走的匆忙,几人都没顾得上精细的易容。本来是想要低调一些潜入都城的,可事发突然,饶是会暴露身份,老侍祭却也想不得许多了。
马车七拐八绕的终于停在了一个漆黑的小胡同里。老侍祭甚至来不及掌灯便掀开帘子而入。
侍祭被逼至一角,终于还是先行掌了灯。而就是借着这般灯光,老侍祭也终于看清了酆洛了情形。
整个人犹如活泉眼一般冒着血,除了侍祭刚才喊着的嘴角的位置,那胸口甚至也有斑斑的血迹渐渐渗了出来——
老侍祭眉头紧锁,侍祭心下担忧,不自觉问道,“师父,这情形可是云婉那边又——”
老者没有言语,侍祭自己问着已然哽着再也开不了口。
这般情况,还用明说吗?若不是云婉的缘故,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大祭司大人因何会突然肆意流血?
若不是大祭司大人念那女子至深,非用了“共生”这般禁术,现在又何至于像这般一样极难护得他周全?
老侍祭沉吟许久,终于像是疲惫一般的吩咐道,“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不必去寻那小丫头了,进行轮回之礼吧。”
马车中的温度像是在一瞬间降至冰点,侍祭举着灯火的手甚至开始不稳,分明是在颤抖着的。就在这暗夜中,分明该是封闭着的马车中,竟然有从缝隙中流泄进来的风肆虐着,烛火跳跃,光影重叠,却给老者面上更添了几分凝重。
侍祭犹豫了。这世间怕是没有人比她更懂得老者说出的这话的重量。
先前,侍祭只知道,轮回之礼是绝情殿少有的高深秘术之一,仅仅针对于大祭司大人一人,且,一旦礼成,虽足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是积蓄的记忆一瞬间喷涌而出,那根本不是常人能承受的了的,却也无异于自杀!
而她也早该能想到的,那般高深的秘术怎么能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启动的呢?
即便她是继位侍祭,却也只是听说一二的,那么对于施术者的师父——根本就是一命换一命的选择吧?
可是即便她明白又如何呢?这个老头子虽然是她无比珍视的人,可是大祭司大人却是整个南秦的希望啊!该选择谁几乎都是可以一锤定音的事情。而师父,甚至连等同的放到称上去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侍祭许久没有言语,老侍祭不耐的转头将要催促,不期然却对上了女子一副傻傻呆呆的模样,且眼底泛潮,那眉眼中的悲戚老侍祭看的分明,该是不舍了。
老侍祭轻轻的叹口气,犹豫着,却还是伸手触上了侍祭的额发,微微笑着道,“若是大人醒来,带他回南秦,这事情就拜托你了。”
侍祭终于难以自抑眼泪哗啦落下,而对侧,老者收了手专心将食指点在了沉睡的男子眉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小声的念念有词。
侍祭连眼睛也不敢眨动一下。实际上,她心底也清楚,就在这之后,这亦师亦友亦父的老者,便会成为久远的记忆了。
慢一点,再慢一点,或者,时光再拉成一点也好,侍祭只想再多看一分钟,甚至一秒钟都好,她只想要把这个人铭刻到她的脑海中。
然则,一直严肃的老者在不久后突然停了动作,却是惊讶的“咦”了一声,接着,无比震惊道,“大人的‘共生’是何时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