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长平王对慕烁的解释显然并不领情,冷声道,“那么至少一个消息还是可以传来的吧?”
“告诉我们她没有死难道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情么?这么多年,都能抚育别人的孩子‘成’人,却连一面都不肯施舍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么?”
他知道!云婧川心口一紧,他居然知道莞姨是照顾她长大的人!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分明那个时候还因为不知道莞姨的真实身份而发狂来着,怎么会突然间——
“渊儿……”
“别叫我那个名字!”长平王甩袖厉声,“慕子渊早已经死了!”
“可是,关关终究是你的母妃啊……”慕烁搂紧了哭泣的关关,一边不死心的劝慰道。
“我的母妃不是早已经死在长生宫了么?”男子背对着众人,背影决绝,声音低沉而黯哑,“被父皇打入冷宫,凄惨的被人灌了毒‘药’,最后死了许多天才被发现了尸体——我的母妃是那么死的,您不是也知道吗?”
“十六年,我年年在今日会上香祭奠。就算是在宫外流‘浪’的时候,甚至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时候,也从未间断过。那个时候,即使是三天没有吃东西,也会省了口粮去供奉。无非是念着我那可怜的母妃常常在凄冷的宫里被人克扣食物,最后离开的时候都没有一口饱饭。”
长平王缓缓回头,眸光冷冷的俯视着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妇’人,一字一句,“所以,我的母妃早就死了。”
男子说完转身‘欲’走。而一直埋头哭泣的莞姨突然像是发狂了一般挣脱了慕烁,一把抱住男子的小‘腿’,“璃儿,都是娘亲的错!一切都是!所以即使你怨恨,娘亲也可以接受,可是你不能这么对你父皇啊!”
长平王驻足,就那样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不禁失笑,“所以,您现在是在替那个男人求情吗?”
“璃儿……”莞姨嘴角嗫嚅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所以,连一个曾经那么伤害你的男人都能同情,都能怜惜,却从来都没有同情怜惜过我们么?”
“不,不是的……”莞姨拼命摇头,甚至都来不及回收急切迸发的眼泪,依旧带着哭腔道,“他终究是你父皇,饶是做了天大的错事,你也不能这样对待他啊……”
“哦?怎么对待?”
是错觉吗?云婧川觉得长平王的语气比之前冷静了许多。那时候分明还在控诉莞姨的离开的,怎么现在感觉就像是根本不想再多说的样子?
直觉,莞姨不该回答这个问题。可就在云婧川根本来不及出声提醒的时候,那头莞姨已经出声,“给你父皇下‘药’,甚至还囚禁了他……”
“哦。”长平王像是认命一样的声音蓦地沉了下去,内力一‘逼’,莞姨就被他‘逼’着退开了些。脚步轻缓,刺耳的声音破碎在风里。
最后离开的时候,他说,“可是我喜欢。”
这话说的却是极为恼人了!云婧川气极,虽然还是没‘弄’清楚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可是大娘也说了,莞姨有她的不得已。
身为儿子都能那么体谅母亲之前的种种,怎么就谅解不了这一点呢?
而且,莞姨都跪坐到了地上,抱着他的大‘腿’——一个人怎么能那么冷情,不心疼自己的娘亲也就罢了,对娘亲的提议还说什么,“我喜欢”!这是为人子‘女’可以说的话么?
就是报仇都能勉强理解,可若是单纯的因为喜欢而伤害人的话,那不是变态是什么?
云婧川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愤怒的跟着长平王的身形跑了出去,几步追上,一手拉着男子的手臂用力扳过,“慕子渊!”
破碎的‘门’‘洞’里,微凉的烛火映照了出来,男子的铜半面就着那光亮泛着金属冷冷的光泽,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愈发冰冷不已。
长平王薄‘唇’微漾,“阳平的刺杀,阿嬷中毒,半封信,云默重伤,顾妈妈身亡……所有这些事,都是我做的。还想问什么?”
云婧川呼吸一滞,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眼泪已经悄悄溢了出来。手指一松,无力的垂在身侧。
长平王回身‘欲’走,云婧川闷闷的声音跟着传了过来,“那么,桐城飘香楼,也是你么?”
“恩。”
“爹爹呢?也是故意不救吗?”
长平王点点头,“恩。”
“那么,”云婧川咬咬‘唇’,虽然情绪已经面临崩溃,却还是努力的笑了笑,“可曾有一点点,真心喜欢过我……”
白‘色’的身影渐渐隐于黑暗,最后的轻笑声破碎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