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这些人说了……什么?玄女大人???因为打碎了玄女大人的……慢着!她打碎的是这妇人的东西啊,难道——
侍祭下意识望向方才还被妇人揪着耳朵的大祭司大人,却见月白衫男子目光也同样对着这妇人,与自己的惊诧不同,却是淡然轻浅、无风无波。
不会吧?!绝情殿的人都知道,大祭司大人受玄机老人所托,是要娶玄女的。可是眼前的这妇人……
侍祭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妇人一身灰麻布衣,头发也随意的用老旧的暗色麻布条包着,这倒也罢了,关键这脸……看得出应该是长期在日光下暴晒造成的,皮肤带着些被灼伤一般的红褐色,隐隐看到有雀斑一样的小点,密密麻麻,活像一块被烤焦了的嵌着芝麻的烧饼……
好吧,抛开这些不提。这女人是妇人发髻,看着年龄也有三四十岁了吧?这个年纪若是还没有嫁人,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大祭司大人,总是清清冷冷,高贵的如同天边皎月的大祭司大人,难道要娶这样的女子?不对!难道这样的女子,想要娶的话,还要从别人手中抢过来?
侍祭现下已经不是不安了,望向大祭司大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哀悼。为什么呢,大人非得是玄机老人托付的对象?日后要跟这样的人共度终生……光想想都觉得太可怜了。
然而接下来,侍祭觉得自己感慨的过于早了。
那妇人,不,是玄女扑倒掉在地上的物什那里,手哆哆嗦嗦的解开系着的金闪闪的布巾,里面是碎裂的陶片,中间夹杂着像面粉一样的东西。风一过,那些粉末便四下飞散,而妇人想要拢回,却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了,手在虚空胡乱的抓了抓,却什么都没有抓到。最后匆匆的系了布包,气势汹汹的冲着侍祭而来。
耳朵被扯着,脑袋以极为不正常的姿势弯在妇人胸前,侍祭现在经历的正是方才大祭司大人经历过的事情。妇人这般提溜着侍祭,恶狠狠的叫骂,那形容比疯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个臭丫头片子,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摔坏了我最重要的东西,就算是抽你的筋扒你的皮,都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算了,果然还是利索一些割下脑袋从城头扔进去好了!”
对于侍祭这种练家子来说,耳朵被揪着倒是一点都不疼。只是这妇人方才还说着让众人不要做那么伤及无辜的事情呢,现在无非就是摔碎个东西,还是无心的……这样出尔反尔好吗?尤其……侍祭偷偷的瞟了一眼那边依旧云淡风轻的大祭司大人,大庭广众之下,他的未婚妻居然这般样子……侍祭摇了摇头,可惜的闭上了眼睛。
“你们在这里乱叫什么?”卫兵整齐的排队而至,都是头巾、面罩等全副武装,显然是做了充足的防瘟疫准备。领头的统领自人群后走上前,却仍是在好几米远的地方站着,厉声对着众人训话。
看起来,这便是方才那骚动的来源了。只是既然是被抛弃的城民,现下为何还专程冒着被传染的危险跑过来训斥一番?这种地方,即使是乱叫,怕也不会影响到什么重要人物吧?侍祭不解。
“回大人,小人们没有乱叫,只是……因为药被打翻了,所以……”有禁不住惊吓的民众哆嗦的上前一步,猛地一拜,“大人,这荒郊野岭的,小人们去哪里找药材呢,还望大人能发发慈悲,准许我们去城内药铺去买一些药材。”
“对啊,大人发发慈悲吧……”
“发发慈悲吧……小的们肯定不会乱跑而且乱叫的,不要让小人们就这么死了啊……”
那惊吓的民众的话,很快就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共鸣,一时间,人们全部对着那统领跪拜在地,只除了妇人,侍祭,酆洛三人。
侍祭觉察到妇人在民众跪拜的时候,身形几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然而,却并未开口。心下狐疑的很,她不是玄女吗?对玄女而言,就是再难的病症也怕不是问题,又何必受制于这城内城外呢?
而且,大祭司大人也同样怪异的很。即使见着一直以来寻找的玄女这般样子,惊喜不起来,但好歹也应该稍微表示一下吧?最起码,问个好什么的都还是可以的吧……
“咳咳——”统领清了清嗓子,有些勉强道,“大家要体谅官府,把大家安置在这里也是迫不得已。毕竟现在还没有找到可以成功治疗瘟疫的办法……这样,大家就先在这里忍一忍,药呢,过两天本大人再派人送过来。”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不干了,但也只敢小声嘀咕着。而揪着侍祭的妇人却似火大的很,直接冲着那统领嚷嚷道,“说什么过两天,若是我们当中有人在这两天死了呢?先前把我们扔在这里可以理解是因为怕传染别人,可是,难道你们的命是命,我们命便不是命吗?现在我们也只是想让你们施舍一些药材而已,便有那么难么?”
“同为天子臣民,却区别对待,这天子到底是如何治国的?!”妇人像是气极,这番话脱口而出。话出口的瞬间,周围细小的嘀咕声停止,所有人皆都静静的望着她。
统领是率先反应过来的,厉声道,“来人,把这个对皇上大不敬的村妇给我就地处决!”
“慢着!”酆洛从人群中缓缓踱出,对着统领开口道,“这位不是大盛人,长于乡野,可能对皇上有些误会。只是这位夫人怕也是唯一能救这桐城之人,大人若是处决了……”
“对啊,大人千万不要处决玄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