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说到哪啦?哦,我想起来了,是说到我父亲一走进他早年那位相好住着的屋里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头,可究竟是什么不对头,一时半会儿自己也说不清楚,于是,他试探着喊了一声相好的名字,但半天里也不见有人应声,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便萌生了退意,可是,他刚要转身朝门口移去,就听得进来的那扇门忽然间‘咣当’的一声关上了,这时候屋里太黑,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所以门是怎么关上的,他根本不能知道。”
“在他的心中难免冒出了一丝恐惧,腿肚子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就算想挪动一下也变得没有了可能。”
“一霎那间,他听到一个声音从屋子的深处传来,但却不是自己所熟悉的相好的声音,而且,这声音里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死气,说实话,当时,他是快要魂飞魄散了的。”
老人的故事越讲越玄乎,听得我浑身凉飕飕的。
“然后有了光。”
“这光可不寻常,不是通常的那种油灯的光,更不是电灯之类的高级灯具所发出来的光芒,因为,这束光是蓝色的。”
“我父亲一见之下,当场便晕了过去。等他悠悠醒转,唯一看到的只是一团灰蒙蒙的影子,从屋后半开的窗子里飞了出去。”
“我父亲下意识的伸手在地上乱抓,想必是为了抓住一件可以用来壮胆的物事,但他所一抓在手的竟然是一把毛茸茸的东西。”
听到这儿,我心念一动,便从口袋里取出那几根颇像羽毛的东西,伸手递到这位老人的面前,说道:“您看看,这东西您见过吗?”
他向我的手里瞅了一眼,脸色突然变的有些怪异,急急的问道:“这些,你是从哪里的得来的?”
我看到老人流露出这样的神色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诡谲,是的,他应该是没有见过我手中的这种东西的,那他为什么会表现出这样的吃惊?
我的脑海里突地转过了一个念头:“是不是他刚才讲过的故事中他的父亲当初所见到并很有可能保存至今的那种毛茸茸的物事和我手中的是同样的东西?”
我还没有来得及提出疑问,他便开口了:“原来这是真的。”
“您说什么是真的?”
“乌头鸟。”
“乌头鸟?”
“你随我来。”
我跟着老人进了他里间的小屋,小屋里光线很暗,适应了一会儿,我才能看清里面的摆设。
里面当然和外边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乱。乱的厉害。老人却视而不见,很自如的拨开一大堆横陈的杂物从靠墙的一具斗柜取出一只看上去年代颇为久远的木制方盒。
打开盒子,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掺杂着某种味道我却感到有点似曾相识的熟悉。
随即,我便看见了一样东西,和我手里的古怪的羽毛一模一样的东西。
“我父亲在日记里写到,那天,他神智稍微恢复了一丝清醒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头也不回,一直跑到了工地上。回到工地以后,这才发觉,自己的手里还握着那团毛茸茸的物事,拿到天光下仔细的去看,是几根从未见过的羽毛。他本想把这羽毛扔掉算了,可心中却又割舍不得,想来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体会吧,越是让自己感到害怕的东西,就越想去探个究竟。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心神不宁,脑子里尽是那天的所见所闻,就连做梦都和那几根羽毛有关。这样,他不得不再去找那位曾经找过的阴阳先生。”
“不料,那位先生一见他手中的物事,脸色就突然的大变。”
“乌头鸟。他先生呆想了半天才呐呐的说出这样一个名字。”
“据说,在乌头鸟出现的地方,就会有借尸还魂的事情发生。”
借尸还魂?”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头猛一激灵,想到了不久前的那个夜晚,在自家小区楼下的街角所看到的刘涛的模样,那种彻骨的冷意忽然在全身上下蔓延开来。
“是的,借尸还魂并不是只留存于故老的传说之中,更多的现象表明,它的的确确经常在这个世界里发生。”
“但您的父亲并没有见到借尸还魂的场景,只是见到了那只乌头鸟。”
“所以,那位阴阳先生说,你的命硬,阴气太重的物事是不敢靠近你的,但是,你的那位相好恐怕遭到了不测。”
“我父亲一听这话,心下已然失魂落魄,但仍是强辜着自己去了趟青湾。那先生的话没有说错,他的相好,那个来自乡下的姑娘的尸体被人从一口井里打捞出来,早已经没有出气了。”
“隔了几天当我的父亲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便再次来到阴阳先生的住所,想问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解放军就开始对a市进行了占领性的攻击,而在战乱当中,他再也没有能够见到那位阴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