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说来过杭州许多次,但却从未到过**塔。
记得小的时候看《水浒》,一脑门子心思的恋上花和尚鲁智深。在第一百一十九回,这位杀人如麻的懵懂高僧于**塔之中偶然,也是注定的听到钱塘江里的涛声一恍顿悟,而后坐化成佛。他给晚辈们留下的那一份念想,让我在千年以后也无法心安理得的生活。
这可能就是我一直不来**塔观光的原因。或许还有其他什么缘故,自己根本无从而知。
我终于踏上了**塔脚下四尺见方的两烧青砖。但这座始建于六朝萧梁时代的古塔却让我大失所望。莫说是魏晋遗留的超然气度,盛唐全兴后的博大放达,就连晚明重建时残剩的最后一抹古风也荡然无存。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掺杂着颇具后现代主义气质的仿古建筑,最让人可气的是,在这座名塔的底座周围竟然用上了钢精水泥!
我感到了悲哀,莫名的悲哀。抬眼看去,这里,似乎有一位作秀作的很失败的三流演员,十分尴尬的,茫然独立。
当然,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并不是要为我国的文化遗产遭此亵渎而怒作申讨的。
我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那封神秘的信。
那封神秘的信笺像根缰绳一样扯着我的思维,我无法阻止自己迈出的脚步,一路直奔,向冥冥中暗隐的真相接近。
信笺上工整的字体有三分颜真卿的风骨。但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写这封信的人在写信的时候一定是从容不迫,要不然,他不会在一张普通的信纸上勾勒出书法的意韵。这个人是谁?
我早就说过,我是个好奇心极为强烈的人,哪怕由于这强烈的好奇心而使自己多次陷入危险的境地,但也乐此不疲。
在六和塔周围的公园里足足转了三圈,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仰或是有一点点可疑迹象的人向我接近。我感觉到某种失落,一点点的怅然。抬腕看表,快到中午了。
有一大群戴着相同样式网球帽的人在一个年轻的手里拿着红色小旗子的姑娘的带领下向我所站立的方向涌来。旅行社一波又一波的潮水。我想。这几年中国人究竟怎么啦?对这种填鸭式的所谓旅游兴志高昂。也许在回到家里之后才发觉花了许多钱的一次难得放松其实是一场罪过,除了高价买来一身疲倦之外,剩下的只有照片里的人潮汹涌。至于曾经看到过什么,已不可能有任何印象了。
我向旁边避了避,想给这些兴高采烈的人们让个道。
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一个人忽然向我招了招手,然后他就停在了原地。
这次我看的十分清楚。
王国庆。
一个在a市第二人民医院二楼左首卫生间里悬窗自缢的人。
一个在刑侦队法医处突然消失的人。
一个在山城殡仪馆里所谓“元神出窍”的人。
总之,一个已经宣告生理死亡的人,又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眼前。
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冷。
他却咧着嘴冲着我笑。“跟我来。”并对我说。
这是一间雅室。
南面的窗外是冬天里寂寞的钱塘江。
竹制的茶几,几上有壶,壶中是新沏的西湖龙井,清香四溢。
茶壶呈墨绿色,颇具古意,在其侧面的部位刻着一句诗:月光如水水如天。
旁边的两只茶杯也是墨绿色的,也分别刻着字,一只上是:静心。另一只曰:听禅。
我认得出这种式样的壶和杯的质地,是江南宜兴的特色,但不是早年的上品。
他细品般的啜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修先生见到我,是不是觉的很奇怪,或者说是震惊、不可思议什么的?”
“没有。别说是在这里见到你,就算是在莫邪山区见到你,我也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只是一闪,又温和的笑了。
“修先生毕竟是修先生,遇变不惊,处事不乱,大有当代名士风范。”
今天的王国庆谈吐高雅,张弛有致,和他原来的身份似乎一点也扯不上关系。
“你在玩什么?大变活人?还是起死回生?”
“修先生,有些事情你还是少知道一点的好,很多的时候,知道的太多就会死的太快。”
“算是威胁么?那你把我邀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想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去奇门遁甲的?”
“修先生,你误会我了,我们之间是没有什么恩怨的,我刚才只是提醒你罢了。”
“我之所以请你来,是因为有点东西还在你的手里。”
那只玩偶。
神秘的地图。
我盯着王国庆既熟识而又陌生的脸。
在这张看似平常的脸上,隐隐有云流风转、莫测变幻、世事无常。
我陡然惊觉:“这只曾被警察从第二人民医院的卫生间里带到刑侦队证据存放室的玩偶,在证据存放室里仅仅只停留了一个晚上就失踪了,它的再次出现是在山城殡仪馆的殓尸房里,可是,就是那天夜里,除了如同鬼魅般神秘而恐怖的喘息声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怪异、抑或是可疑的现象、人踪引起我的警觉,他是如何得知是我取走了玩偶?除非……除非他当时就在山城殡仪馆之中!”
“难道,他和那个神秘的喘息声有关?可玩偶又是怎样出现在殡仪馆里的?”
我的脊背上冒出了冷汗。
我再次盯住他的眼睛,很想从这双愈来愈似深邃的眼睛里能够看得出一点什么不正常,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