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苏子昭没有回来吃晚饭。
大家都隐隐约约地担心,但谁也没有说出来。
晚饭后冯氏照例先哄毅哥儿睡觉。
不过在房间里呆着的她却有些失魂落魄。
今晚,是不是他又去见顾小姐了?
两天前他说过:剩下的事情由他来做决定。
自那之后的这两天里她一直在等待着他做最后的决定。
由于此事悬而未决,她的心里备受煎熬。她时常在想:为何他就不能干脆一点呢?
如果干脆点的话至少大家也可早点定下心来啊。
反正他的决定无非是两种:娶或不娶顾小姐。
这两种决定她都仔细地思量过了,所以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去承受两者中的任何一种。
不过她又为苏子昭迟做决定的行为而感到些微的庆幸,觉得这起码表示他是十分严肃认真地对待此事的。
那么无论如何她也应该相信他会将这件事情处理好。
冯氏将睡着的毅哥儿轻轻地放到床上,细心地为他盖好被子,然后去了大厅。
苏善蕴、苏善茉和苏善莉都还在那里安静地等着。
“善蕴,你明天一早不是要去见那位邓姐姐吗?”冯氏问。
“是。”苏善蕴答道。
“那早点去歇着吧。”
“没事,我再等一会儿。”
冯氏便没再勉强,让下人们端上些松米糕、桂花糕和新鲜水果来。
然而大家的胃口似乎都不是很好,所以端上来的东西便晾在了一边。
夜渐渐深了,苏子昭还是没有回来,这下大家便越发地担心了。
冯氏遂派两个人出去四处看看。
不一会儿,那两个人便和苏子昭以及苏子昭的五名贴身侍卫一起回来了。
众人顿时心头大定,忙起身相迎。
远远地,大家便闻到了苏子昭身上的酒味。
不过他并没有喝醉。
“怎么都还没睡?”苏子昭皱着眉头问大家。
“您没回来,我们怎么睡得着?”冯氏轻声道。
苏子昭望了她一眼,在他平日里坐的那张靠背椅上坐下。
“其实我今天很早就下衙了。不过我去了一趟顾府。七月份快要到了,我曾经说过七月份要到顾府去提亲的。”苏子昭说。
冯氏的身体抖了抖。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还会在听到有关顾小姐的事时表现得这般的脆弱。明明不是打定主意无论他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要坚强面对的吗?
“我给顾大人和顾小姐道歉道歉去了。”他说。
冯氏立即不置信地抬眼望向他。
苏子昭见她这般眼神,眨着眼睛朝她笑了笑。
“这种决定特别难下不是吗?不过好在我最终还是下了。我此生从没有这般愧疚却又无悔过,因此有些……离开顾府后我到一个小酒馆里喝了很久的酒。”苏子昭轻声地说。眼睛望着自己手中的茶。
这样的决定让大家大感吃惊。
冯氏顿时被一股难以抵挡的欣喜给包围住了,但她很快便将之按捺住,望着苏子昭问:“那顾小姐怎么办?”
“这就是我深感愧疚的地方,不过……”苏子昭斟酌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她会不会因此想不开?”冯氏无比担忧地说。
苏子昭叹着气答:“我跟她聊了好久才离开的。我猜想她应该还不至于这般脆弱。至于她以后的事……我会私下里悄悄地帮她物色个好人家的。”
冯氏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顾大人怎么说?”
“他当然很生气、很失望,但他了解我的性情,没有说太多责难的话。”
“您……您为何会忽然改变主意?”冯氏不安地问,始终不太敢相信这个事实。
“还是那句话,我觉得我什么都不缺了,所以还是不要太贪心吧。”苏子昭说。
“可是……顾小姐肯定会很伤心。”冯氏一脸难过地说。
苏子昭没有答话,他站起身来说:“大家都早点睡吧。”
说罢走了出去。
冯氏赶紧跟上。
苏家三姐妹也各自回了房。
不久之后,苏善蕴听到了冯氏的哭声。
她有些担心,忙披衣起身站在窗边静静地听着。
那是很小声的哭泣声。不过一小会儿之后便停住了。苏善蕴重新躺回床上。
次日,苏善蕴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柳树巷的知音茶馆。
邓爱莲已经在约定的包厢里面候着。
见得苏善蕴来,邓爱莲赶忙站起身来朝她行礼,苏善蕴也立即回礼。
接着相互细看对方。
邓爱莲和苏善蕴同样高度,一张鹅蛋脸如新月般的明媚,双眼透着良好的教养,表情自然中不失克制,举手投足又十分的稳重和文雅。
苏善蕴一眼便看出:这是一个长期在你争我斗的环境中生活的敏感而纯粹的人,她晓得如何运用自己的才华和魅力,也晓得如何恰如其分地保护它们。
而邓爱莲眼中的苏善蕴也远比她想象的要温和可爱、风姿绰约。
两人顿时就喜欢上了对方。笑着在桌子前坐下。
由于彼此陌生,不知道该谈些什么好,所以苏善蕴便主动向她问话:““皇宫中的生活很忙碌吧?”
“倒不是很忙碌,只是得随时留心着别出错。”邓爱莲答。
“可见您是个极其小心谨慎之人。”苏善蕴笑道。
邓爱莲谦虚地说:“我在进宫之初就提醒自己:‘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后来便成了我的座右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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