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转天就是中秋,这日一大早,阮云卿就早早起身,收拾好了,跟周俊一起赶到杂役房去。
崔太监先给众人训话,“今儿可是大日子,你们一个一个的,平日里掐尖要强,说出的大话迎风都能把腰闪断,如今动真格的时候可是到了,是好是歹,可全看今日这一锤子的买卖。干好了,我提拔你;干不好,以后也别再到我跟前说那些你亲我厚的屁话!听清了?听清了都干活去吧!”
众人让崔太监说得都提起了十二万分精神,生怕出一点差错,在人前丢了脸面。
阮云卿和周狂日负责各处杂活,先跟着众人做最后的布置,然后等着宫妃皇子们来了,将他们引至各自的座位,端茶倒水还轮不到他们,不过中途跑腿,递热水,传东西,却都是他们这些小太监的活计。
宫宴酉正开席,阮云卿他们却要从辰时就开始忙活,将二十多张红木圆桌摆至园内,围上杏黄缎子的桌围,正席冲着什么方向,哪里赏花看景最为养眼得宜,这些日子都已经演练过多少回了,如今只要依次摆好即可。
皇后今日也是盛装打扮,一身大红锦缎的礼服,上面满绣着百花穿蝶的图案,她颈上戴着赤金璎珞,发髻边斜插一支凤头簪,那凤簪做得极为精致,形制精巧,凤嘴处略弯成勾,正好勾起一串明珠,甩在鬓边。那珠子颗颗圆润,个个有龙眼大小,走动时珠子便随着人的步子来回轻摆,华光流彩,直晃人的二目。
不到酉时,皇后便来到园中坐镇,她身为东道,又是后宫之主,这些宫宴筹备,本就是她的分内之事。
肖长福紧紧跟在皇后身边,和皇后一起,四处瞧了一遍。皇后十分满意,说了声:“赏!”肖长福便带着一众宫中奴才叩头谢恩。
不一时宫眷们陆续来了,孙婕妤和十三皇子来得最早,紧跟着是九皇子和八皇子,还有一些品阶不高的内宫命妇们。
孙婕妤赶着过来凑趣儿,她领着十三皇子,到皇后跟前行礼,起身后便不住嘴地夸赞。先夸了皇后贤德,又夸了席间陈设,最后又好好将皇后的妆容服饰从头上到脚下的仔细夸了个遍。
皇后心中欢喜,拉着十三皇子到主位上坐了,取了果子,剥了皮喂他。孙婕妤更是高兴,站在皇后身边,陪她说话解闷。
可惜好景不长,没一会儿宋轲过来,见了皇后对十三皇子一脸亲昵,便大发雷霆,飞身上去推开十三皇子,指着他的鼻子一通大骂。
十三皇子才是个五六岁的小娃,胆子又小,平日就惧怕这个凶巴巴的十哥,他见了宋轲就唬得魂都要没了,此时更是被骂得脸颊通红,哭不敢哭,叫不敢叫的,只好红着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亲娘。
孙婕妤深知皇后的脾气,别看在外人面前,她与太子一副母慈子孝,其实只要亲近些的人都明白,皇后心里,比起太子,还是更偏爱这个小儿子。宋轲可是皇后的心头肉,任谁都得罪不起,孙婕妤眼睁睁看着儿子受气,也不敢高声喝止,只能陪着笑脸解劝,求皇后解围。
皇后喝住宋轲,正好舒贵妃进门,她与大皇子宋轩一前一后,母子二人皆是一身素雅长衫,宋轩年逾二十,长得英挺不凡,手执一把洒金折扇,走路时一步三摇,颇有些书生之气。
舒贵妃妆容简单,一身水蓝色的斜襟大袄,头上挽了个慵妆髻,素素净净地别了两根玉簪子,脸上薄施脂粉,看着就清爽干净。
舒贵妃过来与皇后见礼,“娘娘金安。”
皇后满面含笑,伸手相搀。她扶起舒贵妃,微嗔道:“都是自家姐妹,你我二人同年进宫,又一起服侍万岁,想想都二十余年了,你怎么还是这般客气。今日是家宴,这些个虚套子的礼数,尽可以免了。”
舒贵妃腼腆笑道:“娘娘说笑了,虽是家宴,但也长幼有序,您是皇后,我们这些嫔妃可不敢放肆。”
明明都恨得跟乌眼鸡似的,背地里恨不能咬对方两口,可一到了官面上,却又一个比一个装得像那么回事,一脸关切地装出一副合家欢乐的模样,嘴里的虚情假意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二人打着太极,场面上的话说得一个比一个精巧,又有孙婕妤在旁边捧场,一时之间,看着倒也和乐安宁。
宋轩先与皇后行礼,磕头已毕,口称母后。皇后笑吟吟的搀起来,又让宋轲过去,与皇兄见礼。宋轲满心不愿,被皇后瞪了一眼,这才规规矩矩地过去躬身行礼:“皇兄。”
宋轩忙摆手,“快别如此,哥哥这几日都没见你,正想来丽坤宫问问。怎么几日没来御书房了?贺太傅问起,蒋公子说你病了,倒是什么病,可别拖着,还是早早请太医诊治才好。”
宋轲最烦这些假惺惺的话,在他心里,除了母亲和太子,别人一律是无关旁人。他不屑与人周旋,悄悄拉了十三皇子,兄弟俩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抓知了去了。
皇后看着宋轲的背影,心里直发愁,宋轲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子,实在是鲁莽,他性情急躁,胸中又没有半点城府,长此以往,他哪是他那些兄弟的对手。
不由叹了口气,皇后默默盘算,少不得还是要她步步为营,替儿子扫平道路,拱他登上皇位,她这颗心才能真正放下。
正自感叹,忽听外面有执事太监高声喝道:“皇上驾到!德妃娘娘驾到!”
园中众人急忙接驾,跪倒后山呼万岁。宏佑帝迈着四方步进来,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