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事情的效果会恰得其反。
所以闻安臣要从另外一个方面规劝他才行。
闻安臣想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大人,不知您对首辅大人多情之举,怎么看?”
黎澄想了想,道:“略有不堪,但也不如朝野之中说的那般严重。”
闻安臣心中了然,便明白了黎澄对此事的态度。
这跟他之前猜测的也是一般无二。
黎澄此人虽也是文人士大夫,也是儒家出身,但他更接近于明朝末年王夫之黄宗羲那一类的思想。对于正统的儒家思想,并不是全盘继承,也没有那么保守和陈腐,而是更加开放,对许多事情也都更加宽容,对很多儒家礼法,也并不遵守。
所以张居正夺情这件事,违背了孝道,在一般的儒生士大夫看来,这简直是大逆不道,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但如黎澄这一类思想的人,却是觉得此事虽然有错,但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闻安臣沉‘吟’片刻,又是问道:“那,大人,不知道您本心如何?”
“本心?”
一听到闻安臣说出这两个字,黎城便是一怔。
说实话,这事儿传到他耳中之后,他还从来未曾考虑过自己的本心。
那么对于这件事,自己的本心又是怎样的呢?
他想了好久,才终于张口,缓缓吐出五个字:“无可无不可。”
这句话显得很是有些模糊,但闻安臣却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显然,由于和传统儒生在思想上的差异,使得黎澄对张居正夺情这件事,看的并不如传统儒生对这件事看的那般严重。对他而言,这件事离他也颇为遥远,既然不算严重,也没有违背他心中的道德理念道德准则,在他看来,便就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上书弹劾亦可,不上书弹劾亦可,也不会违了自己的本心。
一说到这儿,闻安臣就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瞧着黎澄,神‘色’郑重道:“黎大人,首辅大人在为人上,有许多不足之处。我是接触过他的,知道他敛财很厉害,也很好‘色’,府中也纳了许多姬妾,生活很遮奢,府中镶金嵌‘玉’之处不在少数。但是……”
他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下官想说的是,首辅大人在,则我大明社稷稳如磐石,首辅大人推行的改革,受益的是黎民百姓,是我大明朝廷。”
闻安臣并没有正面回答黎澄,但他说到这儿,黎澄心里面已经清楚他的意思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对,你说的没错儿,首辅大人虽然‘私’德有亏,但于公之上,却是功莫大焉。”
他哈哈一笑,朝着闻安臣道:“本官晓得该如何行事了。闻安臣,多谢你了。”
闻安臣自然连称不敢,而后两人又聊了几句,闻安臣便即告辞。
他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第二日,闻安臣去了刑房,将鞠孝忠和孙少锵两人招来,吩咐他们两人立即带着刑房书吏全部出动,然后再去壮班快班那里调选一些衙役,让这些衙役和书吏在秦州城中四处宣扬,将寿‘春’的罪行公诸于世。
闻安臣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寿‘春’的身份比较特殊。他终归是读书人,有一帮同学,还有师长,这帮人要说势力,那没有多大,但要说闹腾事儿的能力,在秦州城中只怕还真是无人可比。
若是被他们知道寿‘春’被自己抓了,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来。这帮人一旦被鼓动起来,热血上脑,可是不会跟你讲证据讲事实的,你敢惹他们,他们就敢跟你干到底!
所以闻安臣要先发制人,先一步将寿‘春’的罪行公诸于世,并且着重强调,寿‘春’是州学学生这一事实,从而使自己占据舆论优势,站在舆论的高点上。他这么一宣扬,大伙儿就都会知道了,原来是一个州学学生,先是跟有‘妇’之夫通‘奸’,而后又杀了那‘妇’人的丈夫。如此一来,整个州学的名声都被寿‘春’生,那些师长,自然也就没有脸面再闹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