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他来陪着闻安臣,也是合适,而且他身为戚继光的侄子,许多事情由他带着,做起来就很方便,不会有人来阻碍。当然,戚继光对他的信任也是让他来做这个事的一个重要原因。
闻安臣笑道:“见过戚将军。”
戚金并不拿架子,也还礼道:“有礼。”
两人离开花厅,一路往牛昶畊等人所在的偏院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话,戚金没什么架子,很是和善,一派文雅风度,倒像是个翩翩佳公子,和之前在广场上表现出来的刚猛暴烈判若两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戚继光的影响,他博览群书,学识颇为渊博,妙语连珠,两人说的很是投机。
闻安臣暗道:“之前在众人表露出来的,果然是假象,只怕这才是真的他吧!我就说么,戚金也是一世人杰,这才是该有的样子。”
对于戚金,闻安臣也是很佩服的。他在蓟镇历练之后,先参加万历援朝之战,立下功绩,而后回国之后,官封吴淞总兵。不过这个总兵没当两年,戚金就称病辞官了。而后,辽东战起,戚金也重新出山,组建了一支戚家军。在天启元年,已是六七十岁高龄的戚金率领最后一支戚家军和秦民屏等人率领的川军并肩作战,和努尔哈赤的后金军血战于浑河之畔,几近全军覆没,但也让之前近乎所向无敌的努尔哈赤的后金精锐损伤惨重。
想到在数十年后,在浑河畔的落日余晖下,自己面前这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将会死的那般壮烈,闻安臣心中便是一阵说不出的滋味儿。
只能竭尽所能,看看能改变些什么。
一路到了牛昶畊等人所在的院落,和他说了几句,闻安臣便去看那个被牛昶畊等人抓来的军士。
得到救治之后,那军兵已经醒了,他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被牛昶畊等人抓到之后,还没等他几句话就是被一阵暴揍,直接给打晕了,人事不知。这会儿给弄醒了之后,只是头有点儿浑浑沉沉的,脸上有几块淤青而已,倒是没什么重伤。
这军兵一看见牛昶畊进来,立刻便是对他怒目而视,大骂道:“老杂种,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老子,老子要让你好看!”
牛昶畊尴尬不已,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安臣赶紧上去安抚了一番那军兵,好一会儿,那军兵才消了气,而后闻安臣问了他一些问题,这军兵说了一通之后,大伙儿才知道为何他会出现在牛家湾附近。
原来这军兵乃是牛家湾附近山上一座敌台里的驻守军事。
蓟镇防线纵横交错,是一个很复杂的,很立体的,纵深极大的综合性工程,是以三屯营虽然深处蓟镇腹地,周围的山上却也修建着敌台和边墙,而牛家湾就在山脚下不远,距离这军兵所在的敌台很近,不超过三里地。
这军兵是三屯营本地人,家就在距离牛家湾不远也不近的一座村子里,距离他所在的敌台大约七里地,但由于上山的时候得走一段时间的山路,所以一来一回时间颇为不短。他昨夜告假回家一趟,由于上官催逼的严,让他必须及时赶回去,是以今日一大早,天还没亮他便怀里揣着两个饼子起来赶路了。
结果正走到牛家湾附近的时候,迎面十几个汉子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把他围在中间,把他给吓了一跳,心道这是什么世道?在三屯营附近竟然有人敢打劫蓟镇的军兵?而且自己穷的叮当响,也没什么好打劫的,只有怀里这俩饼子。
结果那些人却不是打劫的,而是很激动的问他一些问题,他自然是一问三不知,于是那些人就说他鬼鬼祟祟,他刚要辩解,结果就被摁在地上暴打了一顿。
这下好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给提到了这里来。
大伙儿听完,都是哭笑不得,这真是无妄之灾了。
说来他也真是倒霉,那作案的奸人故意在孝服里面套上一件儿红胖袄,就是为了让人把视线转向蓟镇的军兵,在军兵中寻找案犯,使得自己摆脱嫌疑。但哪怕是他恐怕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巧,众人追捕的时候竟然正好碰上了一个军兵。
这军兵说完,闻安臣却并未立刻相信,而是请戚金派人去求证。
戚金很爽快的答应了。
当日晚间,出去求证的人回来了,他们去了这军兵所在的敌台和他家中,证实了他说的确实是真话,还在他家所在的村子里碰到了百姓,那百姓言道他今日一大早上地里去的时候,正好瞧见这军兵从家中出来。
所以这军兵的嫌疑便排除了,戚金当即便让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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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德胜门内,什刹海畔,广化寺街。
这条街颇为宽敞阔大,也算干净整洁,上面分布着许多王公贵族的府邸,甚至一些宫中有权势的太监,也喜欢在此置办外宅。
其中有一座相当显赫的,便是礼部尚书张四维的府邸。
府邸阔大深邃,不知几进,但见屋宇连绵,重楼高阁,奢华壮丽。
便是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张四维的宅邸也是数得着的。礼部尚书张四维出身晋商大贾,这是朝野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人家的府邸修成什么样儿,也无人敢置喙——人家家里本来就有钱,宅子修的遮奢些怎么了?只要不逾越违制就成。
此时正是下午,放在后世,大约是下午两点多的样子,北京城七月的下午,阳光炙热,烘烤着大地,晒得人头晕脑胀,大汗淋漓。这礼部尚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