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初将沈延庭推到里屋,以免门口风大易凉。沈延庭面色憔悴,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扶手之间他悄悄给她把了脉,原本想抽回手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病情,后来一想凭他的本事,早晚也是要看出来的。没说几句话沈延庭就开始询问内情,她也知道面对他的时候她再也不想说谎。
“你的脉象紊乱,我虽不如三哥医术但也看得出你重伤在身。究竟怎么回事?是清秋散的缘故吗?”沈延庭只能从脉象中看得出她体内真气极乱,忽有忽无,而且与之前清秋散多年的病症也有些不同,似乎更加严重了。
不禁加重了抓着沈延庭衣角的力道,她不想说出自己只有一个月时间这件事,这只会让沈延庭不安。可是既然下定决心要同生共死,又何必执着于此?
“我,去找秦炼雪摊牌,挨了几鞭子,还被喂下一颗清秋丸,所以……”剩下的话她不必再说,想来他也是能够明白的。
果然,沈延庭面色一变颤微着道:“为何如此逞强?”又叹了叹气,“你本就是这样的脾气和性子,我一直都在想若是我不在了谁能受得了你的这般性子,太固执、太倔强了。不过好在洛姑娘也是好性子的人,可以为你分担一二。”
下巴轻轻的抵在沈延庭的膝盖上,微闭着双眼小憩。她不想说话,只想这样静静的呆在他身边。她做了十年的秦雪初,但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女子的心思。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可怕或者可耻的事情,更不需要逃避和伪装。
相反,在她的意识里喜欢就要去守护,要让对方清清楚楚的知道。她和沈延庭之间虽然不曾有过任何表白之类的互吐心意,但是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思。
喜欢一个人或许还需要对方去做很多事情来让你明白她他对你的感情,可是爱一个人却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和行为。所谓心有灵犀和相濡以沫,只怕再也找不出比她和沈延庭更加默契的人了。
“我也时日无多了,你也不必再担心你走后我无人可以信赖。”她与他之间与旁的恋人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不需要任何的顾忌。
不必担心沈延庭知道她的病况之后会伤心欲绝或是消沉之极,也不必顾忌这消息是否会让沈延庭的病情加重。只因为他是沈延庭,是那个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沈延庭!
真正的爱之深,不仅仅是希望对方能够活的很好,更应该能够坦然接受彼此终将面对的死亡。
比起期许将来,怜取眼前才是良方。
秦雪初感觉到沈延庭抚在自己头上的手指微颤,她当然知道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必定是给了他沉重一击,但她更知道他能够理解自己的选择和做法。
“这么说你要比我竟要走的还要早些,到时候我还得给你置办后事,这些年你为我劳累这么多,总算有了我可以为你出力的时候了。”脸上挂着轻松自如的神态,但掩不住的悲伤柔情和滚动的喉结却终究显露了沈延庭的哽咽。
“都说相濡以沫是江湖儿女最为期许的感情,我们怕是做不到了。不过你我倒也不会寂寞,至少我不会在黄泉路上等很久。”她笑了,发自内心的欣慰:可以不用再伪装,不用再算计,不用再牵挂。
早已注定的结果,早到还是晚来,差的不过是与谁共度而已。而她选择的人,从来都是沈延庭。
或许当时的萧落情曾给过她一丝触动,在突遭变故之时有过那么一刻想过要通过他的帮助离开这一切,但是她明白那份触动从来不是男女之爱。
窗外的夕阳终究落下西山,晚霞的华彩也渐渐被夜幕遮盖。秦雪初才发觉天已黑,自己竟然伏在沈延庭的膝上不知多久了。
“我们出去吧,想必楼公子他们要去你那找你了。再说,你不该带着我出去见一见三哥他们吗?”他的医箱中并没有‘复肌霜’,而秦雪初的身上有很明显的此药气味。再加上能够如此恢复病情,除了自己的三哥沈延庭谁能做得到?
秦雪初没想过要瞒他,本就打算稍后和沈延信他们解释一切,有沈延庭在场的话自己会更加安心,于是便道:“好。”
梅言立被楼齐云安排在单独的一个院落之后便再没见过楼齐云,只有两名侍女在居处照应。那楼齐云把自己和沈延冰、沈延信分开,难道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这北高楼布局奇妙,自己根本不可能能够独自离开。如果楼齐云真的是发现了什么,那一定不会轻易让自己有机会和外界联系。想到此处梅言立不禁有些心烦,自从那天早上醒来发现与其他人分开之后,就一直觉得有些忐忑,可是苦于对大漠也不熟悉,只能静观其变。
最让梅言立觉得奇怪的是那楼齐云怎么一副不认识自己和翻脸不认人的样子?明明几个月之前自己才和他见过面,还亲自送他到阳关才分别,怎么今日却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让人自己带到此处然后就一走了之了?
来回踱步的梅言立满心困惑,更苦于没有许无闲兄妹的下落。
或许,但是可以试着和那人联系一下?
梅言立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却又马上否定了:如今他身困北高楼,不要说联系那人了,只怕是任何与外界的联系都躲不开楼齐云的眼皮子。
不知道他那重病的朋友究竟是什么人,如果沈延信真的替楼齐云救了他的朋友,那么楼齐云必定会卖他们一个面子。到时候局面又是如何一番景象倒是说不准了。
梅言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