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母不甚满意,问卫伯道:“老大,你怎么说?”
众人齐齐看向卫伯,都想看出点端倪。
卫伯脸上露出一丝踌躇,眼神十分挣扎,看到他这样的模样,就在众人以为他下定决心的时候,却听他痛苦地道:“老太太,两个都是我的儿子,让我如何舍得?我钦佩二弟的铁血丹心,这几个月我也一直在挑选合适的人选给二弟做嗣子,一定会给二弟选择一个让他满意的嗣子。二弟先前说喜欢兰哥儿这样才貌双全的,源哥儿到底差了些。”
卫伯从来不许旁人拿着卫源容貌平平比不得卫若兰一事说闲话,此时为了保住卫源,不将他过继出去,他自己就提起了这件事,提醒众人别忽略了这一点。
卫母老泪纵横道:“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弟弟在阖府祭祖的时候享受不到子孙香火?”
和卫源相比,卫母更疼自小在跟前长大的卫若兰,当然,和卫若兰相比的话,她更加疼爱自己亲生的大儿子。所以,她才会在这里提出要将卫源过继出去的话,想得到儿子的同意。这样一来,保住了卫若兰的位置,同时次子也有香火继承了。
卫太太软软地跪倒在地,卫伯也跪了下来,含泪道:“母亲,孩儿明白母亲一片慈母之心,然而孩儿亦是人父,孩儿就这么两个儿子,孩儿舍不得!”
卫若兰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讽刺。
他口口声声说舍不得两个儿子,却不说舍不得卫源,明明卫母是想把卫源过继出去,果然是一片慈父之心,只对卫源所有的慈父之心。
看着满脸祈求和痛苦的长子,卫母忍不住泪流满面,步履蹒跚地出了祠堂,不敢再逼他做出决定。她怕自己再这样强逼下去,长子不再给次子过继子嗣,或者随便选个没有本事的孩子过继给他,亦或者为了保住卫源,将卫若兰出继。
事情好像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事情没完。
一夕之间,京城里又有了新的流言,提起了卫伯府祠堂里发生的事件,人人惊异于卫二叔死不瞑目而现身传话,无数人赞颂卫伯对儿子一视同仁的慈心。
这件事几乎传遍了大街小巷,偏生荣国府忙着省亲一事,无论是爷们还是夫人小姐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上下下竟无一人知道,唯独刘嬷嬷不想让黛玉做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常常打听各家的秘事,用以警醒自己,遂将听来的流言蜚语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黛玉。
黛玉正坐在炕桌前用诗词歌赋的方式写谜语,身下铺着皇后赏的大白狐皮坐褥。
这些谜语是皇后命太监传话要的,说上元节宫里常挂无数花灯,上面写有许多谜语,偏生她自己做的经常被猜出来,彩头跟着成别人的了,遂叫黛玉做几个让人猜不出来的。
此时听了刘嬷嬷送来的消息,她以笔管顶了顶下巴,侧头想起刘嬷嬷说的卫伯府秘事,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叹息道:“我原以为有父母在堂是喜事,总比像我一样孤苦伶仃的强,此时才知道,有些父母倒不如无。公子被过继出去已成定局,不消几日就有消息了。”
刘嬷嬷奇道:“姑娘何出此言?旁人都说卫伯一片慈父之心,两个儿子都舍不得出继呢。”
黛玉低头继续写谜语,一物作一首,屋内之物皆可作谜底,道:“流言蜚语尔,不过是用来掩饰自己的偏心,好彰显自己的高风亮节罢了。”
忽听人说宝钗来了,主仆二人忙掩住话题。
两日后,黛玉正在款待从铁网山飞来的几只鹦鹉,刘嬷嬷进来说卫家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