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静熙静静看着他,耐心等他说完,才缓缓开口:“南方一行之后,运河开凿完成以前,这事儿我不会再管,你自己做主就是。实在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去找太子。”他顿了顿,看着凤静逸缓缓问道:“知道为什么是太子么?”
凤静逸迟疑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丝不甘,却还是点点头,沉声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凤静熙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掩口又是一阵剧咳,他断断续续吃力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歇了好一会儿,方复又慢慢开口,声气微弱,却如释重负:“阿逸,你与阿毓……”说出“阿毓”二字的时候,凤静熙神情一恸,他微微顿了一下,似在平静情绪,却还是呼吸忽然转而急促。
一只细白的纤手抚在他的肩上,沈容容看着他,目光温静微微带着担忧。
凤静熙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平稳了气息,看着凤静逸,语重心长道:“你与阿毓不同,你的志向比他大,自然要多吃些苦。”
凤静逸闻言,猛地抬起头,愣愣看着凤静熙,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
凤静熙看着凤静逸,病容憔悴却神情宁静,语气更加难得温和,他用低弱的嗓音轻轻道:“你是栋梁之才,不论父皇还是几个皇兄,都对你寄予厚望。”
凤静逸怔怔看着凤静熙,仿佛听不懂他的话一般。
沈容容叹口气,拍拍凤静逸的肩膀:“他夸你呢。”
凤静逸的眼眶红了一瞬,立刻垂下眼睫,他蓦地站起来,低声道:“我知道。三哥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容容愕然地看着凤静逸几乎逃一样的背影,半晌,回过头看着凤静熙,无奈道:“你们对他要求太严苛了。”
凤静熙半敛着眼睫,淡淡道:“玉不琢不成器。”
沈容容坐在他身边,把手伸进被子里,慢慢在他腿上的穴位按揉,听了凤静熙的话,不以为然道:“他才多大?”有二十?
凤静熙淡淡道:“我像他这么大已经在兵部供职。”
沈容容提醒他:“你拿自己的智商去衡量别人,这可不厚道。”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如今凤静熙也不过二十三四的样子,忍不住想起自己二十三四的时候,还在大学里混吃混喝,沈容容深深地自卑了一下。
凤静熙摇摇头:“他若和阿毓一样的性子,我又怎会……”他停下来,没再说下去,只是又摇摇头。腿上传来一阵麻痛,他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
沈容容立刻觉察到凤静熙的不适,她的手慢慢移回他的左脚腕,在某个位置慢慢地施力,果然看到凤静熙眉头又皱了一下,她稍微调整了一下按揉的手法和力道,重新在他无力的足腕和高高弓起的足趺推拿,她叹口气,低声道:“你最近这几天,脚又浮肿得更厉害了。”
凤静熙没说话。
沈容容叹气:“我们那里有句话叫做,赚着卖白菜的钱,操卖白粉的心。”她又叹口气轻声道:“如果不是涉嫌luàn_lún,我真是觉得,老五和老七叫你二爹比较贴切。”
凤静熙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胡闹。”
沈容容耸耸肩,问正事:“喂,这次,你是不是可以老实修养了?”
凤静熙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昨日沈洛来,宛湘最近涌入一批流民,是宝安淹城时被洪水冲击的百姓,伤病较多,你愿不愿去宛湘一段时间?”
沈容容怔了怔,抬头看凤静熙,在凤静熙眼中看到确定的目光,她垂下长睫,继续慢慢揉捋他筋脉萎缩的足跟。
凤静熙耐心地等着她。
半晌,沈容容的拇指在凤静熙脚心一个穴位微微施力按压,轻声问他:“现在觉得怎么样?”
凤静熙低声道:“小腿有些胀,但并不疼。”
沈容容点点头,放开指上的力道,重新将他的脚轻轻放回垫高的软垫上,替他重新盖好被子,做好一切,她抬起头,看着凤静熙,轻声问:“你准备让我走,对吗?”
凤静熙目光宁静,他拉住她的手,温和道:“我知道你一直不放心我的身子,虽然有些遗憾,但我答应你,过两天我就启程返回皇都好好养病,慕容会照顾我。”原本他计划再往南走一走,也可以多陪沈容容些日子,只是自己的身体实在不争气,再走下去,怕不是陪伴反而是拖累了,所以,也只能作罢。
听说他肯提前回皇都修养,沈容容松了一口气,只是立刻又满怀难分难舍,她依恋地拉着他的手,低声道:“三年……”光想就已经觉得很漫长。
凤静熙温和道:“如果你需要更多时间也没关系。”
沈容容低垂的长睫微微颤动,她抿抿唇,忽然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闷闷道:“不带你这样的!……”要不是凤静熙态度极认真,她几乎以为他在蓄意报复。
温热的液体浸透薄薄的衣料染到他的肌肤上已经变得冰凉,凤静熙慢慢抚摸沈容容的秀发,轻声道:“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