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接旨后的第二天,近中午时分,按理来说,应该是冬日里人气鼎沸,为一天中最为热闹的时候。可在宁远城,却还是死气成成,如果不是城头上还有人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座空无一人的鬼城!
冬日底下那些明军士卒,虽然说是在轮值站岗,可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笔直地站着。大部分人把兵刃丢在一边,手伸袖子里靠坐在墙角。
这些人也没聊天之类的,就那么静静地享受着冬日的阳光。如果不是偶尔动一下,还以为他们都睡着了。也只有这样,才能最省体力,最不容易有饿肚子的感觉。
其实,不止是这些士卒,就是他们的总兵何可纲,也是差不多的处境。
因为蝴蝶效应,原本在崇祯四年就殉国的他,依旧顽强地活着,而且还是统领宁远、锦州两地明军的宁远总兵。
何可纲作风清廉,与手下同甘共苦,深受部下的爱戴。因此在这几年来,虽然物资极度缺乏,甚至已饿死了不少人,但没有人去投敌。当然了,这也和每个明军士卒几乎都和建虏有血海深仇有关。
被建虏占据了山海关后,何可纲其实已经知道这里成了绝地。如果建虏想要这两座城池,不用攻打,只要驻军在城外耗着,就能把这两座城中所有人都耗死。
可建虏显然连这点损耗也不愿消耗,竟然不派军队围城,以至于让宁锦明军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不过也仅仅是能活下去了,主动离城去讨伐建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可纲就躺在床上,神情也犹如那些士卒一般,没有一丝生气。他心中知道,宁锦失陷是早晚的事情。他们这些人,最终是肯定要为宁锦殉葬的。
山海关在建虏手中,宁锦就成了绝地。虽然有海路可通,可大明的水师,也早就消失了。偶尔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来一点点物资,根本就连塞牙缝都不够。
朝廷也不可能把宁锦明军撤回关内,丢地的骂名比几万宁锦明军的性命重要多了。而且再说了,眼下又那还剩有几万宁锦明军!
如今的何可纲,更多的是靠着毅力在坚持着。带着他的部下,以一种惯性维持着眼下的局面。
死气沉沉的总兵府,死气沉沉的宁远城,唯有到了一天一顿稀粥的时候,才会有一些动静发出来。每个人都熬着,熬着这个饭点的到来。
何可纲没有意识地躺着,消耗着生命中美好的时光。可忽然之间,他好像听到有什么动静。让他有点不相信地睁开了眼睛,仔细地去听。
隐约有喧哗声,还有隐约地脚步声。何可纲稍微有点吃惊,难道建虏攻城了?这不可能吧!
他刚坐起来,就有一名亲卫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门,一脸惶恐地禀告道:“大帅,外面建虏喊话,说京师被占,皇帝也成了他们的俘虏,我们大明亡国了!”
攻心计!这是何可纲的第一个念头。可随后一想又不对,建虏有必要搞什么攻心计么?
这么一想,何可纲的一颗心就沉下去了,难道这消息时真得?
不管他如何的悲观,也不可能想到建虏会占领京师,以区区边陲之地的建虏,能灭亡泱泱大明。可是,他实在想不出来,如果建虏喊得是假话,那有这个必要么,吃饱了撑的?
脑中刚出这话,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何可纲露出一丝苦笑,站起来对亲卫道:“走吧,去城头看看。”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他只是想去城头箭楼上躺着。不管有什么事情,就是去城头表明一个态度:就算天崩地裂,也决不投降建虏!
宁远城其实也就喧哗了一下下,而后就继续沉静了。或者是不相信,或者是没力气,反正就再无动静了。
何可纲到了城头,也没要求城头的手下要有个兵样,只是往外看了看那五个纵马奔驰叫唤地建虏。
他看了好一会,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再理那几个建虏,转身对跟在身边的亲卫道:“传令下去,从明天开始,每人每天的口粮翻倍,那些肉也分了吧!”
“大帅?”亲卫听了一惊,有点不敢相信,叫着确认道。
因为他知道,哪怕那粥已经稀得不能再稀了,可估摸着也难以坚持到来年开春。而那些死人肉藏着,是为了在战前分吃,这样才有力气和建虏厮杀。如今要是口粮翻倍,肉也吃了,那不是意味着一段时间后就要没吃得了!
何可纲略微苦笑了下,挥挥手道:“去吧,去吧!”
亲卫得到确认,也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担忧,蹒跚地去传令了。
随着这个命令下去,死气成成的宁远城就像大海中丢进一块石头,泛起一丝浪花后便回归原样。
城外兴奋的建虏喊了一阵后,就在城外大吃大喝起来,等到吃饱喝足又吆喝了一阵才返回山海关。
城头箭楼上的何可纲,看到那些建虏在大吃大喝地时候,有一种冲动,想派兵去抢。不过想起手下的状况,唯有苦笑着算了。
等到第二日中午时分,城外又传来急促地马蹄声。还在箭楼躺尸的何可纲听到,不由得有点鄙视这些建虏,今天竟然还来,有这份心还不如快派支军队来打,这样大家就不用都耗着了。
可多年战场的经验,让他感觉有点不对。不管是马蹄声的急促,还是传来的方向都不对。
好奇之下,他来到箭楼的窗户瞭望。却见有三名建虏,犹如丢盔弃甲般地从锦州方向狂奔而来,就像身后有追兵一般。压根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