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瑜立刻抬头看向榆林城头,皱着眉头努力看着,可因为太远,他实在瞧不清城头上的细节。
如此情况下,他只能在心中一厢情愿,叫天军乃是土包子出身,榆林城头的大将军炮该不会用吧,毕竟朝廷用了多年的火炮,也还是要去请洋夷来传授。
至于叫天军那厉害的火炮,只是相当于投石车的作用,并不能说明他们火炮就厉害了!
陈奇瑜正如此想着,忽然听到“轰”地一声响,正对着官军炮兵阵地的榆林城头冒出一股硝烟。
他心中当即“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急忙转头看去,果然有一发铁蛋落地后在地上急速犁过。
不过陈奇瑜看到后,反而松了口气。城头上的叫天军果然不会操作大将军炮,看那铁蛋的落地点,离炮兵阵地远了十多丈呢,不碍事!
其实说起来,不要看陈奇瑜位居三边总督的高位,饱读四书五经,又是进士出身,可他对于打火炮的技术,也是一窍不通。
如果他稍微有点常识的话,哪怕是有后世普通人的见识,就能知晓刚才那一炮其实是试射,用于矫正射击参数。
果不其然,在第一炮后几息的时间,又是“轰”地一声,一发铁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地,直接犁到了炮兵阵地上。虽然没有砸到明军的大将军炮,却无情地撕裂了两名明军士卒的身体。连惨叫都没有,身体已是模糊,血流满地。
其他明军士卒一见,全都丢下了手中的活计,也不管大将军炮了,撒腿就逃离这炮兵阵地,就怕晚一步后下一个死无全尸的就是自己。
不过他们也没法如愿,一边监督的将领马上大声斥责道:“贼军只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而已,慌什么,还不快装填。给本将狠狠地城门砸开!”
他手下的家丁也帮着自家将领吆喝着,并手持武器围着那些逃离的明军士卒,威胁他们赶紧回去。
远处的陈奇瑜与这个将领的想法差不多,认为叫天军的火炮真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凑巧而已。要不怎么解释那第一炮打这么偏,不可能换人吧?
然而,接下来的事实,狠狠地纠正了他们的这种想法。只听城头上忽然连续响起“轰轰轰”地声音,一发发的铁蛋带着呼啸之声扑向明军的炮兵阵地。
眨眼间。这明军的炮兵阵地就变得惨不忍睹。炮车被砸烂,大将军炮如同一根根铁圆筒般横七竖八地散落着,装铁蛋和火药的箱子也被砸得七零八落,人体残骸遍地,鲜血染满了这阵一片区域。
这个时候,不要说侥幸活下来的那些操作火炮的明军士卒了,就连在一边监督的那将领和他的家丁,也是一个个脸色惨白,腿脚发抖,有多远就跑远。
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毕竟在这年月,什么样的死尸没见过,按理来说,这些都已见怪不怪了。
可叫天军的炮火如此准确、猛烈地犁遍自家这炮兵阵地,这是他们前所未见,想所未想到过的。这种犹如噩梦一般的场景,吓到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武夫了。
远处的三边总督陈奇瑜也差不多,虽然他是隔得远,却也清楚看到那里发生了什么。叫天军的大将军炮如此厉害,让他在毛骨悚然之余目瞪口呆。
自家的大将军炮已经废了。就算还有能用的,派人冒死捡回来,但能操作火炮的那些士卒怕也没剩几个了。再说就算还能开炮,哪又如何。能斗得过榆林城里的叫天军么?
想到这里,陈奇瑜恨得咬牙,抬头望向榆林城头,看着已经停止放炮,但上空的硝烟显示刚放过炮的那片区域。
他忍不住心中暗骂,这他娘的还是土包子出身的贼人么。有操作火炮这么厉害的贼人?
然而,陈奇瑜恨归恨,却对此没有一点办法。为今之计,该怎么做,这才是头等大事。
他转头四顾,心中对比了下双方兵力。虽然还是自己掌握的兵力多,可有作为军事重镇的榆林城墙隔着,兵力虽多却没有用。
让流贼继续攻城的话,叫天军有那轰天神雷,靠近城墙就是死,实在是非血肉之躯能挡。
他倒不在乎流贼的性命,只是知道那么做没用。除非用那剩下的几万流贼能耗掉叫天军手中所有的轰天神雷,那倒也值得。可对于这点,陈奇瑜没有把握。
如今大将军炮都没用,再用其他攻城器械,什么攻城车、云梯,投石车等等就更是没用了。叫天军那神准的大将军炮,一炮一个就能解决掉。
陈奇瑜把自己知道的攻城手段想了一遍,却没发现有一种方法是能解决眼下的困境。兵力几倍于贼人的自己,好像真得束手无策。
他阴沉着脸,转头四顾,发现不但是自己手下的将领,还有其他士卒们,全都面露恐惧之色,畏畏缩缩,没有一点士气。
唉!陈奇瑜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眼下就算再强攻,如此低的士气,怕也是没什么用处。
他想起自己出发时候的想法,用人数堆也要把叫天军堆出长城。可没想到,这真得打起来,好像事情严重出乎自己的掌握了。忽然之间,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次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也罢,今天出的诡异事情,意料之外的事情实在太多,待自己回去好好想想,看能否想出一个破解之法来。
陈奇瑜如此想着,最后抬头看了眼榆林城,心中不由得安慰了下自己:城内叫天军吃进了五六万贼军,他们想尽快处理,哪怕是都杀掉,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