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胡广等人出关的第二天入夜,张家口城堡内开始戒严时,原本在街上应该只有巡防兵丁,此时却一反常态,各高门大宅内陆续涌出不少人。
没多多久,一辆辆装满了货物的牛马车,悄而无声地汇聚到东门,而后有序地出城而去。
在东门官道的外侧,一群人在灯笼的映照下,正在说着话。
只见一名三十多岁,正当壮年的锦衣汉子,面白无须,端着一杯酒,向他面前的那个四十来岁左右的中年人说道:“王兄,此次货物为历次最多的一次,路途遥远,辛苦你了!”
这个被称为王兄的中年人,正是八大晋商中较为年长的王登库,他听这人一说,当即笑着道:“这是哪里的话,之前我们八家的这活,一直是你在操心,也是你联系牵头的。我这次难得有机会出一份力,也是应该的。”
八家的牵头人,也就是这锦衣汉子范永斗,听王登库这么一说,心中当然知道他不是客套话。因为护送这么多物资前去辽东,定然能在后金大汗处讨得好。
要不是大汗要自己探听京畿之地,有关明军的兵力部署、城防情况,这一趟差事还真轮不到他去。
范永斗心中想着,表面却不动声色,微笑着道:“如此,就有劳王兄了。一杯水酒,祝王兄一路顺风,安然归来,请!”
“请!”王登库的心情很好,当即笑着回道,而后一饮而尽。
这一路之上,还能怎么的,自然是一路顺风了。
张家口这边,就不用说了,那顶着守备头衔的官和他手下领着的兵马,虽然明面上是朝廷官军,可私底下,还不是自己这八大家用钱买来的狗而已!
出到草原上,原本察哈尔部族还经常会敲敲竹竿,得多放点血,才能把不多的货运到辽东。可现在,那林丹汗早已被后金大汗打得落花流水,赶得远远了。如今的草原上,从张家口一路往东的那些部族,全都是臣服于后金大汗的。只要把后金大汗给的黄龙旗往牛马车上一插,哪个蒙古部族敢动歪脑筋?
自己去的这一趟,也就是路上辛苦点而已。可到了地头,不说后金大汗出手阔绰,必有重赏,还能因此提高在后金大汗心中的印象,以后就算没有了范永斗这厮,也一样能和辽东做生意,多划算!
想着这些,王登库的心就火热起来,恨不得马上就到了辽东,亲吻大汗的脚面,换来源源不断地财富。
“金国使者已经先一步走了,为兄也得早点赶路,这就告辞了!”王登库说着,草草地作揖。
他身后的七人是其他七家的管事,跟着王登库向范永斗行了个礼,然后随着王登库登上马车,他们也都各自回自己的马车去了。
这一趟货物非常多,是八大晋商一起收货合着往辽东送,必须要有一个东家随行才稳妥。否则往辽东的路子都已走熟了,一般都是范家管事带队而已。
范永斗站着没回,看着络绎不绝地马车蜿蜒进了阴山山脉,出关而去。
王登库的想法,他岂能不知。可范永斗没有一点担心,就凭王登库护送几次物资,就算物资再多,也不可能动摇得了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这个渠道。要知道大汗可是英明之主,自然知道谁才是功劳第一。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把侦缉明军城防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自己!
想起自己当年破釜沉舟,甘冒奇险前往辽东金国,赌对了后金国也需要商人这点,一下发了家,一举在张家口由普通商家变为首富,范永斗就不由得暗自得意。
自己已经把目前了解到的东西让自家管事带身上了,就算他见不到大汗,让本家献给大汗,照样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范永斗转身往城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随行的仆人道:“各地情况的收集,一定要尽量详细,但速度要快,必须赶在九月底之前完成,如此才能快马加鞭送往辽东,明白么?”
“老爷放心,奴才明白!”那仆人马上回答,按照范永斗喜欢的辽东那一套回答道。
一直到了半夜,牛马车才算都出了关,而后按惯例集结在关外不远的一个驻点歇息。
第二天一早,东边的草原上才露出一丝鱼肚白,王登库就已经醒了,他的第一件事便是催着商队赶路。
他站在自己的马车上,看着一辆辆牛马车满载着货物,从自己面前经过,便有点踌躇满志。
忽然,有一骑飞奔而至,向他一抱拳行礼道:“老爷,小人还未派出前哨,这商队就出发,是不是……”
这人是王登库手下的护院头目王大,因为这次是他负责,护卫头目自然也就是他的手下了。
王大的话还没说完,王登库就沉下脸,不高兴地训斥道:“是不是什么?这草原上还有人敢动我们商队?就不说大汗的黄龙旗,光是你们这一千来人的护院,还有那些赶车的伙计也是有两下子,又是常走关外的。你说,这草原上有那个部族敢打我们的主意?”
还真不是小瞧那些部族,除了骑术之外,不管是装备,还是精悍程度,都是这些拿钱养着的护卫强。
而且就算蒙古部族骑术好又怎么样,这些车队一围成圈,能啃得动商队?况且这次的车队中,还有五六门大型佛郎机炮,从明军那边买的来,准备卖给金国的,把这些杀手锏一使出来,管叫那些蒙古部族有来无回!
王大听老爷说得这话,自然也知道他的依仗是什么。说句实话,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