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正是和暖,一处气宇轩昂又不失古朴雅致的院落内,一个男子正拿着小锄侍弄着地上圃里栽种的淡紫色小花。

男子三十来岁年纪,一袭白衣,披着的乌发散落一肩,白衣如玉,黑发似墨,衬得越发好看。头发整齐地绾着,用一条玉色绸带不偏不倚地绑束在头顶中央。鬓边几丝碎发安稳地躺在他宽直饱满的额头上。长眉入鬓,星目朗朗,五官甚是耐看,然而眉目之间却无一丝一毫招摇之气。

若说他是平朴柔和的溪底卵石,却比卵石多一丝温暖;若说他是透澈润雅的搁笔翠玉,却比翠玉多一分厚实。

此刻他低着头,专注地为初生的紫菀锄着土。他一只手扶着紫菀新生的嫩绿根茎,另一只手捏着小锄,一下一下地翻着被昨夜的微雨沾湿的泥土。男子的动作很轻,生怕锄子或自己的手一个用力过重,伤到紫菀的一枝一叶。

甚至是伤到周围沾染了这花香的一丝空气。

紫菀的花瓣柔嫩而纤舒展着,似乎很受用男子的轻柔呵护。

他伸手轻轻抚着紫菀的花瓣,微微一笑,然而目光凝滞了一丝忧伤,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往事。转瞬嘴角又温暖地绽开,比之前的笑容更多了一丝开阔坚定,仿佛这难过的事已在思绪中解开了一般。这一笑,如暖风拂面,雨后初晴,眉梢眼角尽是柔情溢出,仿佛这普通的紫色小花不是个朝开夕落的草木,而是与他耳鬓厮磨,早妆刚成的爱人。

此刻若是有十万兵马包围院落,或是大块黄金从天上砸下,怕他也是会继续沉浸其中,置若罔闻。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男子目光似是看着紫菀花,又似空无一物,喃喃道。

“王爷,宇文大人求见。”

男子抬头,是他的王府管家,王朴。

“请大人进来。”男子说着起身。方才蹲着时看紫菀一时看住了,此刻才感到膝盖微微有些麻。

有使女迎上来,将一块展白的锦缎递与他。

他接过锦缎,细心地抹尽了小锄上的泥土,然后用未沾染过的空白处擦了擦自己的手。

“这两日阴雨绵绵,容易晒不干,将那块鹅黄的也拿出来吧。”他将擦拭过已沾满泥土屑的锦缎递予使女道。他素来爱用旧物与熟悉之物,连擦拭小锄的缎子也只固定的两块,来回交替着用。

“奴婢晓得的。”使女恭顺颔首道。说完后退欲回房。

“对了,”他叫住使女,温厚一笑,“这几日总是阴雨不断,你们也好生多穿些,别冻坏了身子。”

“是,谢王爷关怀。”那使女又是一欠身,心里涌起一股感激。

多大的福气,才能进了这样的府第伺候。

旁的不提,只说同为皇子的那三位王爷。

先前的太子爷葆成王虽也宽和,但朝政繁忙,府中诸事不理,由得正侧二妃争风吃醋,作威作福。

二王爷瑞春王没被囚禁前最是个纵情酒色的,进了他房里的丫头,多多少少都与他有过些干系,而他素来不羁,事后也不放在心上,以至于也没几个得了名分的。

四王爷武阳王听说不怎么受宠,虽是封了王,行事也甚是隐藏不露,他的府邸离其余三位较远,风气听说也很是严格。

唯有这位三王爷延平王,朝堂上与世无争,最是个闲情逸致的,就连侧妃单氏也是温柔和顺。府里妃妾少,自然仆人少,王爷又素不喜奢华,于是诸事清闲。

唯独,院里的紫菀圃,是重中之重。凡是关于这株紫菀的事,大到播种移植,小到浇水锄草,王爷皆是亲力亲为,以至多少年来,连侧妃在内,无一人敢对紫菀怠慢一分。

想来也好笑,堂堂一个亲王府,所有人最上心之事竟是小小一株花。

宇文博风尘仆仆进了院落,刚好看到卫晗将小锄递给使女的殷勤叮嘱之状,不禁一皱眉。

“温柔如斯,比起大丈夫倒更像个女人。”宇文博心下暗道。

“微臣宇文博,给王爷请安。”

卫晗微笑道:“大人来得好早。”

“微臣奉命而来,不敢怠慢。“

“这两日阴雨多,大人的腿脚可还好?”卫晗关切问道。

“谢王爷关怀,昨个有些疼痛,不过喝了些进补之药,好多了。”宇文博躬身作揖。

“叫侧妃把父皇御赐的大补汤送到偏殿些来,让大人用些。”卫晗转头对使女道。

宇文博心头一暖,然而又是一酸。自己早年追随皇帝征战沙场,落下了这毛病。当年太子爷和二王爷也曾一起出征,知晓他这毛病,但一直记在心上关切的,竟是这从未上过战场的延平王。

这样的性子,一辈子做个王爷,也还安好。

可惜。。。

“大人有什么要事吗?”卫晗道。

宇文博不语,左右扫视,卫晗明了,与他进了偏殿。

“是父皇怎么样了吗?”卫晗甫一坐稳便问道。

“皇上昨夜吐了血,太医说,”宇文博凝重道,“不过,三日光景。”

话音未落,卫晗惊讶的嘴还未完全张开,只听“咣当”一声,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宇文博一回头,看到汤罐瓦片碎了一地,药汤四处流泻。一个美妇人愣愣地站在门口,双手还是端汤的姿势。

那滚烫的药汤洒了她一身,将她的绣罗裙浸成难看的黑红色。春夏的衣衫轻薄,已贴在她纤细的双腿上,还咝咝地冒着热气。

而她如遭雷击,神情呆滞,如木头般感觉不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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