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蔺枚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拳,上上下下打量孟昱——恨不能一口吃了似的:“为何要问皇后?皇后乃朕的妻子,你平白无故提她做什么?”
“这……”孟昱简直无语,“平日皇后对朝政大事颇有见地,是以,末将才作此提议。”今日,陛下怎么跟吃了火药一样!他到底住在宫外,于宫内动向无法及时掌握。到现在还不知他与宋扬灵的流言已经遍布宫廷。
魏松是听过的,此刻急得在一旁拼命眨眼——两只眼睛恨不能突出来。
孟昱看得越发奇怪,又实在想不出到底有何不妥,想着多说多错,莫若暂时闭嘴。
“皇后有见地,那是同我谈论之时。你从何得知?”蔺枚口气越发不善。
“不是陛下时常提起么?”孟昱觉得十分无辜。
一句话倒把蔺枚问得哑口无言。他一拂袖子,连着“哼”了数声,心烦意乱地往椅子上一座,撑着头道:“朕今日不适,改日再说。”
孟昱听出逐客之意,只得说:“请陛下保重龙体”,才告辞外出。
得到殿外,他快走几步,又慢下来,一步三回头,像在等人一般。果然,没多久,便看见魏松心急火燎地跑过来。
他迎上前去:“陛下对我不满?”
魏松慌忙摆手,又突然点头。
孟昱一时不明白什么意思:“到底是还不是?难道陛下已经决定要征召流民入伍?”
魏松喘着粗气道:“与这无关。”他又四下望了一眼,道:“这里人来人往,我不便久耽。总之一句话,宫里好些人在说……”他又顿住了,望了孟昱一眼,觉得挺难开口——这件事他是深知底里的,也知是孟大哥和扬灵的心底之伤。哪些爱嚼舌根的翻出这些陈谷子烂芝麻来编排——他甚至担心那些人是真的看出苗头还只是心口胡说。
“说甚么?”孟昱急道。
魏松咽了口唾沫,道:“说你一直不娶是心中放不下皇后。”
孟昱耸然一惊,只觉内心深处那个恍然已经结疤的伤口再次汩汩地往外冒血。
魏松又飞快地说:“陛下也听到了这些流言,估计有些不痛快。总之,你一切小心。这段日子,就别老虎嘴上拔毛,该顺着陛下的还得顺着。宫里,也还是少来为好罢。”他说完,等不及孟昱回答,又道:“叫人看见我同你说话,又有的人编排的了,我得赶紧回去。”说完,便一溜烟往勤政殿跑。
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叹气。在他眼里,宋扬灵、孟昱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喜欢一个人这事罢,还真是瞒不住。有时,孟大哥偶尔提起扬灵那眼神,又亮又让人心伤。
一直到魏松的身影消失,孟昱仍是站着一动未动,僵住了一般。前尘往事翻涌而来。一想,扬灵嫁与陛下竟已多年。而他自己,早从当年的少年郎变成军权在握的重臣。
其实,以为念念不忘的深情已经落满灰尘。若无人提起,他自己都甚少想起这事。平静了多年的心陡然又沸腾起来——也许一直以来只是他自以为的平静,一遇风吹草动仍然悸动不已eads;。他和扬灵的事情,所知者甚少。算来算去,一只手都数得出来。且都是信得过的至交——除了,除了周婉琴。
他突然想起曾在周婉琴面前承认心慕扬灵,难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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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枚在勤政殿待不住,思来想去,摆驾去了凤銮宫。
不料宋扬灵并不在宫中。宫女说她去了慈坤宫探望太皇太后。
蔺枚就在殿中坐着等。等了约有一盏茶时间,才听见外头人语喧哗,知晓是回来了。他尚未起身,就见宋扬灵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太皇太后精神着实有些不好,劳陛下久候了。”
他坐在榻上,看宋扬灵穿了一身月白衫子,头上珠饰也极尽简单,在众人簇拥之下,清静得像从月宫里走来。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孟昱。仿佛就看见孟昱站在宋扬灵身侧一般,倒也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他不禁皱起眉头,拿手在眼前狠命煽了两下,问道:“看了太医了么?太医怎么说?”
宋扬灵语气略微迟滞,谨慎措辞一番,才道:“倒是看过,太医留了副丸药方子,说太皇太后要是愿意吃,就每日服下。要是不愿意……”她叹口气,没再往下说。
蔺枚听出弦外之意,不禁也叹了口气,道:“幸而棺木都是早先备好的,再没有那样好的金丝楠木。”从先帝过世,太皇太后就精神不大好了。他从前做皇子时,几个兄弟姐妹最喜欢去太皇太后跟前,要吃的,要玩的,但凡功课出差错了,就跑去慈坤宫躲着。
宋扬灵心中也难过得紧。她进宫这么多年,再没见过如太皇太后这般,说话敞亮又平易近人的人。她叹道:“陛下若有时间,不妨多去看看太皇太后。”
“今日晚了,明日你与我一道去慈坤宫陪太皇太后用膳,叫黛筠把孩子也带上。人多热闹。”
宋扬灵点点头,又问:“听说米丞相上奏请征召流民入伍?”
蔺枚望向她:“怎么?”
宋扬灵皱着眉道:“我不以为这是个好主意,不过解一时之急而已。长久来看,却是养虎为患。以现有兵员来算,军费已经太重,若再行征召,势必花费更多。这些钱又将来自税赋,百姓负担岂不一年重似一年。再则,流民良莠不齐……”
蔺枚一听,这套话与孟昱所说几无二致。也不知二人是真的想到一处,还是私底下通过气!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