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士贵熟悉这种小皮箱,也熟悉皮箱中发出的声音。( 心底那股无法抑制的燥火在大洋细若蚊蝇的呻吟中消散瓦解。这世上能够吸引朱士贵的只有两种东西:一是大洋二是女人;女人不在,有大洋,便能暂时忘却心中所有烦恼。他喜欢独自抓起一把把大洋松开后撞击发出美妙动听的音乐,让他畅快,让他心神俱醉。
“你见过吴县长?请进来坐。”
朱士贵接过皮兴扬手中书信并侧身让他进入办公室。
“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吴县长已经是我的生意合伙人,是股东。我希望你也能成为我们的合伙人,成为股东。”
“你做什么生意。”
“开烟馆。”
“开烟馆?”
“烟馆是当前利润最高的行当,虽然国民政府在禁,却无法禁止它的存在。省城烟馆开在政府眼皮底下,生意昌盛红火,政府一些要员会身着便装在夜色笼罩时走进烟馆。”
“这可是冒险的生意。”
“您和吴县长是我股东,并不需要投入股本,每月按利分成,三足鼎立。”
“你需要我给你做什么?”
“需要您暗中保护烟馆正常经营,防止一些不法分子从中捣乱。( ”
“每月按利分成?可是我并不知道你每月有多少利,你说个准数,每月固定交多少钱就行,你收入多少我也不过问,但必须准时准数。”
“朱局长果然是痛快人,这样吧!在我眼里您和吴县长一样不分官职大小,不分颇此,都是我的股东,利钱同等,每月三仟大洋,时间从烟馆开张之日起,您看成吗?”
“好,既然吴县长已经同意了,我也没意见。”
“有一件事,还要朱局长帮忙,我看中了一间铺子,如果这间铺子改成烟馆,生意一定红火,因为这间铺子地势好,占尽了桃叶县的风水。”
“哪间铺子?”
“十字街口倪家商铺。”
“这件事可不好办,倪家的铺子经营很多年了,桃叶县尽人皆知。”
说到倪家商铺,立即让他想到马小莲,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陷入沉思。马小莲借自己之手欲置倪天路死地,无非是为了独占倪家家业,当她亲口说出这个要求,朱士贵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想着她在床上的妖媚,心底呼一声湿热了,此时让他对她下手,实是于心不忍。但是每月三千大洋例钱,可是不小的数字,大洋和女人都是他想要的,如果能一举两得,既有马小莲这样的女人夜夜陪自己尽欢,又有三千例钱,那是何等快乐的事。
倪家究竟有多少钱,让人无法估算,也难怪马小莲这样的女人心生贪念。
朱士贵想到马小莲想到钱,大脑立刻处于亢奋中。
“据我所知,倪家三少爷在狱中逃走了,何不以此为借口,逼倪家交人,如果不交人就封铺子,我相信倪家会要人而不要铺子,这样做谁也不会有怀疑。”
皮兴扬一番话让朱士贵想到她两次拒绝自己,不由怒从心头起,竟敢把老子的胃口吊得七上八下。
“好,这件事可以让我的手下去做,但不能太急,要有一个过程。”朱士贵说这番话是觉得欠马小莲什么,有些内疚,同时又不舍这么快与她反目成仇,因为还没玩腻她,还想与她再有几次鱼水之欢。
“没关系,我等您的好消息。”
皮兴扬奉上大洋,心满意足地离开朱士贵办公室。心想,只要有警察局长做后盾,在桃叶县什么事都能做成,什么事也能干成。他不会坐等收了倪家铺子才开业,一定要在查封倪家商铺之前,让第一间烟馆开业。
半月后一天,三名黑衣警察扛着大枪大摇大摆径直往倪家商铺走来,白色绑腿提起放下机械一致,形如高脚鹭丝涉浅滩过沼泽。
这天,正在街上行走的人看到三名警察来到倪家铺子,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并不围观,仅是远远地看着。他们看着警察将肩上长枪柱在地上,手指敞开门的铺子尖声叫道:“倪老板出来说话。”
倪天豪在铺子里正埋头拨拉案上算盘,听到叫声,猛然抬头看到警察站在门前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慌忙放下手中算盘手拎长衫下摆走出来。
“哟!几位差爷,有何贵干呀?”
“朱局长命我们来通知你,限你三日内交出逃犯倪天路的下落,三日内不交人,警察局将要封铺子。我们局长还说了,因为大家是朋友,看在朋友面上宽限三日,如不然早就上门抓人了。”
倪天路豪听了这番话似乎并不惊奇,却不忘拱手作揖,腰越弯越低,油光发亮的中分头随着弯腰拱背慢慢垂下几缕,显出几分零乱。警察说完话就转身走了,他呆立在原地半天没醒过神来,当看到警察远去的身影,这才回身对伙计沮丧地说,“关门歇业吧!”
他似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迟迟没发生一直以为朱士贵是念在过去交情的份上没来为难自己。倪天豪看到三弟被打伤的模样已经不再埋怨他,他只觉得这个世道不是因为你循规蹈矩遵纪守法便能够平平安安做生意,稳稳当当地活着。许多灾难是因社会混乱、政府腐败、人心不稳造成的,无奈而无助的百姓只能无知地说是老天降临的灾难。大哥的死还有三弟买枪遭冤枉,这些能说是天降横祸吗?家中每年要给吴县长和朱局长送钱,可是他们拿了钱并不能保证生意人正常生意,仍要遭受土匪敲诈勒索,还有身为警察局长亲自设计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