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撑了的兰倾旖只好揉着肚子去花园里散步消食。 .正午的阳光近乎艳烈地落在她脸上,银面具光华熠熠,遮住了她莫名晦暗的眼神。
“你说,那份折子有多少人知道。又有多少人在暗中关注,猜测结果。”她笑意微微,神悠远,整个人的气息都显得宁静如世外岛屿,说出的话却让他无言以对。
“很重要吗。”韦淮越语气淡淡。
“如果,我说是呢。”兰倾旖转头,紧盯着他的眼睛,目光亮若锋芒。
韦淮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目光深邃,变幻不定,如月光照耀下的深海般波浪翻卷,又透出清冷的亮光。
“兰兰,你既然选择了回來,就该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他面容宁定如凝聚了万载月光精华的白石,说出來的话清醒而漠然。
兰倾旖无言以对。
是啊,早该料到的,可事情真的发生时,她发现自己还是沒有那么勇敢。不。应该说不是勇敢与否的问題。而是……烦躁。她现在很烦躁。
她很清楚症结,所以她还是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坚持不下去。
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如果发展到那步,她都无法原谅自己。
“你这样僵持,究竟是想做什么。长宁侯的位置,非你莫属。”韦淮越想不通她为何挣扎。
“连你也这么认为吗。”兰倾旖转头,看他的目光满是迷茫。
是不是,天下人都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韦淮越反问。
兰倾旖哑然无语,那些到嘴边的辩驳,她忽然觉得那么苍白。她忽然明白,这么多年來,她在精神家园上,其实不但不贫穷,反而还十分富有。只是她始终把自己定位在贫穷上,不肯完全地敞开心扉去接受,,因为她害怕有朝一日会失去。所以她人为地把自己和身边环境划开了沟渠。其实她和赫连文庆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才是赫连彻说的血统并不重要的原因。她和赫连文庆兄妹俩,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她抬头看天,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身上,温明媚得仿佛能驱散人心中的一切黑暗。
阳光一直在天上,只要抬头就能看到。
可这么多年,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地上。
她想着忽然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也会自卑,会有这么幼稚的时候。要是让那些敬自己如神畏自己如蛇蝎的人知道了,会不会笑掉大牙。
她伸了个懒腰,记起长兄常说的那句经典名言,不由神秘一笑,兴致勃勃道:“有便宜不占是傻蛋。咱们先等等再说。”
韦淮越:“……”他忽然好同情赫连文庆。
晚晴阁,放下心中包袱的兰倾旖心情很不错,打算出去偷溜出去玩玩,可惜想法虽美好,却还沒來得及实现就被扼杀了。
淡青身影出现在兰倾旖面前时,她有一刹茫然,颇为惊诧地瞪着他若无其事的面容,直觉不可思议。“我爹娘竟然容许你进來。”
钟毓晟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褶皱,环视四周刀剑出鞘严阵以待的暗卫,泰然自若地挥了挥手,“各位,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剑拔弩张的。还是把兵器都收起來吧。”
“谁跟你是自己人。”兰倾旖还沒说话,韦淮越先不乐意了。一想到他的兰兰已经定给了这个人,即使兰兰对他并沒有那种心思,他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对他也沒好气。
“咦。若水她都还沒说什么,你急个什么劲。”钟毓晟满脸稀奇,笑意凉凉,“怎么。想为美人出头。那也要看看她需不需要。”
兰倾旖眼角抽了抽,对他的自恋表示无语。她沒空听两个男人在这里打嘴仗,摆手示意周围的暗卫退下,“你有什么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若水,你太让我伤心了。”钟毓晟很忧伤。
“那你就继续伤心去吧。”兰倾旖不买他的账。
“若水,别这么冷漠行吗。好歹你我还是未婚夫妻,将來要共度一生的人。”钟毓晟无奈道。
“将來的事谁说得准。”韦淮越毫不客气地插话,他双手抱胸,冷冷睨视着钟毓晟,“少在这里攀关系。”
“那也总比沒关系的好。”钟毓晟不愧是政坛上搏杀出來的主,恶毒起來也是一针见血。
韦淮越的脸立即黑了。
兰倾旖抬手扶额,果断打消出门玩的念头,好歹在这里还有人帮忙武力灭火,出去只怕误伤无辜。
她转身进屋,“我新得了四两茶叶,谁先到先得。”
两个男人立即不斗无聊的嘴了,一溜烟跟了进去。虽然两人相看两相厌,但绝不会和晚晴阁的好茶过不去,更不会因小失大。
新沏的茶清香四溢,味道幽醇,总算暂时堵了两人的嘴。
兰倾旖对目前的清净表示满意,看向钟毓晟,“你來找我到底想干嘛。”
“來和你联络感情。”钟毓晟笑颜温和。
兰倾旖怔了怔,恍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那时雪后白梅初霁,随园东厢之中,刚刚接触的她不耐烦地问那人來干嘛,他也曾笑意浅淡地回答來联络感情。
她眼底有淡淡莹光闪烁,笑意忽然变得很遥远,窗外桐花朵朵化作烂漫云彩,宛若飘动的灼灼白梅,落在她面前,和风中那人微微弯腰,衣袂梦一般散开,兰芷芳桂清华香气浸润了她一生芳华,他俯下的容颜眉目如画。
她微笑,想着思念这个东西,确实很磨人。
浓密纤长的睫羽帘幕般垂下,遮住了她眼底莫测神光,那双明亮深沉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