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这个金国政权便波澜不惊的存在了四年,而且似乎只要俺答不死,就将一直存在下去。不过这次别赫入城,虽然行色匆匆,但还是感到了丝丝紧张的气息……尤其是,在城里他看到好几个金国万户的亲兵,这些人的出现,就代表着俺答的几个儿子从各自部落汇集到王城中,现在又不是什么重大节曰,就只能是有什么紧急状况发生了。
在宫门外等待召见的时候,别赫胡思乱想着。这时,一个有些瘦弱的青年迎出来,热情的抱住他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别赫亲热的拍拍他的肩膀道:“把汉那吉,别来无恙啊!我是来向汗王报告紧急军情的。”
“哦,我爷爷和叔叔们在议事呢,不让打搅。”这青年十分会说话,挽着他的胳膊就往里走道:“不过既然是紧急军情,咱们但进无妨。”他是俺答最喜爱的四儿子铁背台吉的独子,大成台吉把汉那吉,十几年前,其父跟随俺答西征时,死于一次战斗中,俺答和他老婆子,便将其养在自己身边。他又生姓乖巧,最能讨俺答夫妇的欢心,故而是俺答一大帮子孙中,最受宠的一个。所以直闯汗帐这种事儿,也只有他敢干出来。
当然他冒着挨训的危险,也要做这个人情,其实也是有用意的。别赫心里清楚,对方一直很痴迷自己花一样的妹妹,虽然去年被俺答安排了一桩政治联姻,但其婚后仍对钟金念念不忘,夫妻生活极不和谐,央求俺答做媒,再聘钟金别吉为妻。但是阿爸极为疼爱小妹,不愿让她做二房夫人。俺答也虑着对方毕竟是蒙古济农,唯一的女儿嫁人为二娘子,实在说不过去,所以一直没有答应把汉那吉的要求。
把汉那吉显然没死心,想讨好自己这个未来大舅哥,好达到曲线救国的目的。
别赫这时候也不能不识相,苦笑着被他拉进宫去,直到王帐门口才站住,等着把汉那吉进去通禀。
不一时,把汉那吉带着一脸的吐沫星子出来了,道:“进去吧……”别赫歉意的笑笑,跟着进了王帐。
进去金碧辉煌的汗帐,但见身穿一件金色袍子、头上戴着一顶王冠的俺答汗,高踞在王座之上,他的几个儿子分列左右,各个穿金戴银,腰挂宝刀,显得贵气逼人,却又不大像草原上的英雄了。
别赫不敢多看,赶紧行大礼道:“鄂尔多斯部头领诺颜达拉长子哲赫,拜见尊贵的土默特俺答汗、大金国主,全蒙古的索多汗!”
见他礼数周全,俺答汗笑笑道:“原来是诺颜家的小子,你所来为何呀?”
别赫答道:“回俺答汗,哲赫奉我父汗之命,前来向您禀报紧急军情。”
“起来说吧。”俺答让人给他搬了胡床,别赫站起身来,赶紧挨个朝俺答的儿子叫叔叔。几个台吉心情显然不好,对他爱搭不理。别赫也不以为意,笔直坐在胡床上,等待俺答的问话。
便听俺答笑问道:“别小子竟然亲自来了,莫非汉人越过边墙,入侵草原了?”
“大汗英明,”别赫小声道:“正是如此。”
“呃……”俺答其实就是开个玩笑,意思是,难道有那么危险?结果对方告诉他,就是那么危险……笑容凝固在俺答脸上,几个台吉也坐着身子,紧紧盯着别赫道:“有多少兵马?”
“不下十万。”别赫小声道。
“瞎说八道!”俺答长子黄台吉发作道:“明军疯了吗,竟然两线都出动大军,他们有这个实力吗?”
“怎么?”别赫一愣道:“前套也遭到攻击了?”(注一)“嗯。”丙兔台吉和别赫的关系还算好,点点头,阴着脸道:“从两天前开始,那个奴才便带着他的家兵杀入土默特川,已经连续袭击了我们三个部落,烧了十几个草场。”顿一下道:“而且宣府方向也开始调集大军,有和他左右呼应,扫荡草原的意图。”其实他还有一条没说,那就是原本拦在大同之前的兀慎部竟然大举向西北搬迁,让开了马芳通往土默特川的通道,这个消息原本只是让俺答和他的儿子们愤怒无比,但现在,结合鄂尔多斯部的遭遇,愤怒就变成恐惧了……这次明朝是要动真格的啦!
“大汗明鉴,从出动规模来看,汉人的主攻方向,还是河套。”别赫硬着头皮道:“我父亲说,我们鄂尔多斯部一盘散沙,就像九根筷子,会被他们一根根掰断,只有大汗亲自去统领,才能把这九根筷子拢到一起,让汉人无可奈何。”
俺答感到有些受用,刚要说话,却被黄台吉抢先道:“你那无用的爹懂什么,汉人最是狡诈,总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要是我们真把大军派过去增援,肯定要被那个奴才抄了老巢。”对马芳这个逃奴的愤恨,已经让几个台吉口不择言,一口一个‘奴才’的骂着。
听了儿子的话,俺答默然不语。他这个一世枭雄,就像草原上的雄鹰一般,高天翱翔,从不受任何羁绊。然而这座寄托了他一生荣耀与梦想的呼和浩特城,却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他这才了解了汉人的痛苦……财富一旦凝固成华美的宫城,就必须要时刻守卫,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逐水草而居,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大汗明鉴,”见俺答不说话,别赫想起自